话说到这份上,即便许芳瑶再不想再让他们破费,也不好拒绝了。
她以前从没想过在自己绝望无助时,能被这么一群人牵挂着。也如今才知道,这种回首身后有人的感觉,真好。
这些时日及往后十来天,温衍对她,是处处呵护周到的。他日日都会来,让她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在她说吃不下去那些快餐时会做饭来给她吃,甚至在某次父亲病情突然出现情况而专家不在,她焦头烂额,看见温衍一来直接把人紧紧抱住时他也没推开。
而当时纪如初正好也来了。
她背对着纪如初,是看不见人的,但温衍的方向正对着,他也没推开。
等她发觉纪如初时,百口莫辩:“我……”
纪如初没什么表情,语气跟那通知事项的医护无异:“专家回来了,现在在看你爸的情况。”
明明前一刻还是被告知专家抽不开身,要安排宁州医院本院的医生来查看的,这短短半小时专家为什么又能回来了,显而易见。
纪如初放下手里的礼品,淡淡一声“我走了”,便当真离开了。
纪如初语气和眼神都没表现出半点不快,可同为女生,许芳瑶怎么不知道她心理会如何。
“对不起,温衍。我太害怕了,没注意分寸。”许芳瑶边道边拿出微信来和纪如初解释,“我会和她道歉说清楚的。”
“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这边没事了。”这话说的时候没有故意绿茶啥的,她的表情坦坦荡荡。
温衍说好。让她有事联系他。
许芳瑶看着温衍离去的身影,笑笑。
她确实是情急之下想找个慰藉罢了,倘若不是温衍而是黄婷怡、杨青青中的谁,她也会抱上去。可若说反应过来自己抱的是温衍后没有任何想法是骗人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他怀里停留这么长时间。
大抵这世间的喜欢,都会让人多多少少学会算计吧。
这是纪如初第一次明面上来看许芳瑶,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而第二次是她和几个班干部一起来的,那时已是最后一个疗程了,也是寒假的尾声,大家赶寒假作业都赶出了黑眼圈。
而自上次在医院一别后,温衍几乎是失联了纪如初。
人找不到,电话不接,微信的回复也只有总不及时的寥寥几字。
温衍理智上知道此时不该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这么多天纪如初让他彻底明白,她若是不想见他,他怎么都找不到的。
于是便在医院靠近卫生间的走廊把人拉住,“如初,我们谈谈。”
纪如初眉眼中满是疲惫,但绝对不是写作业写的,她不带丝毫感情地看了温衍一眼,“现在,这里,不合适吧?”
“你已经十一天没出现了。”温衍不肯放开她的手。
“我有事情做。”她淡淡道。
“什么事情让你忙得连电话也不接…那天我…”
“不用解释,我没怀疑你。”
温衍:“那你为什么那么冷淡?”
纪如初那原本不带感情的眼睛里似乎浮上星点玩味,仿佛不相信清冷矜持的温衍会说出这种话。她用力一挣,温衍攥着她手臂的手脱落开。
“没有,我忙而已。”
她正要离开时,再度被温衍抓住手,而这次温衍不是仅仅抓手了,他一把将人捞到怀里,环着人的腰,亲上她涂着鲜艳口红的唇。
他动作太快而且太不温衍,纪如初一时不防才着了道,等她反应过来时,便反客为主,加深温衍蜻蜓点水般的吻,把舌头伸进去,直到温衍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把人放开。
原来没了口红的装点后,她的唇竟没有一丝血色。
“我亲你亲少了,连吻都不会接。”
“不过温衍,你亲起来,真的很舒服。”
可这浑话配着她此时几乎淡漠的表情,真的不像什么好话。
这次手术出人意料的漫长,等到在场人都哈欠连天,等到所有人都心慌意乱。
志得意满的想象尚且会落空,何况是大多数人的不祥预感呢。
手术灯灭,许父没能熬过这个春天。
主刀专家的口罩上都沾了血,皱巴巴的手套同手一起颤抖。
“姑娘,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是电视里手术失败的经典台词。
全场乱成一片,许芳瑶直接昏了过去,乱上加乱。
纪如初罕见地落了眼泪,一注一注,止都止不住。妆面被眼泪洗得一塌糊涂,像个被抽了魂的人一般,走向阴曹地府。
“如初……”温衍有发现她走,但此情此景他该看着许芳瑶。
来时朗晴朗晴的天狂风骤起,大雨将倾。灯火坠灭,头顶乌黑一片,星河断,暗夜无光。
她漫无目的地走啊,从商业中心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箱啤酒,吃力地抱着走了一路,到弄水一家已经关了门的夜宵店,坐外边一张空荡荡的桌子前,不要命般灌起来。
雨下了,越来越大,劈头盖脸地浇纪如初。
她就着风雨露天饮,已经分不清喝进去的是雨水还是酒了。
喝什么都行,只要把她那颗烂透的心淹死就行。
林恺找到她,也这么不打伞地冲进暴雨中,夺她的酒,“纪如初你这是在干什么!”
“死了…许芳瑶她爸…死了…”
林恺将到手的啤酒瓶摔稀烂:“纪如初,你对他们家,已经仁尽义尽了!”
“可他死了…这下我欠许芳瑶的…永远还不清了…”
林恺吼道:“你还想怎么还?她爸肝癌跟你没有任何,你欠一屁股债给了他们家二十万,你还要怎么还,去死吗!”
林恺不是一个人来的,束手无策的弟兄们从未见过他们恺哥发这么大的火,“你们跟木头似的杵那里,真等着给她收尸啊!”
“把人架走。,另外打电话给温衍那小子,问她女朋友要死了管不管!还是继续和那小表子上演悲情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