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伶牙俐齿的纪如初选择闭嘴了。
因为她知道,此时无论她说什么,轻则加重皮肉之苦,重则让她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倒不如做个无趣的哑巴,旁人拳头打棉花久了,烦腻后棉花便也得了安稳。
她和十来个女生被带到一间昏暗的房子里,如同她们进过很多次的惩罚房。
但这次惩罚房没有任何刑具,只有床。
一张大而软的木床。
都是些青春大好的姑娘,被绑上手脚的那一刻,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的惩罚是什么。
纪如初拳头攥得咔嚓作响。
……这些人渣!
从前她自诩烂人败类,可这些人比她烂多了!
短短一天一夜,她看见很多衣冠楚楚的男人,半数以上是老面孔。
他们来了又走,来时的饥渴与走时的餍足形成鲜明的对比,活生生将天上洁白的云朵拽落人间。
他们是秦文,是油头粉面,是很多曾让他们遍体鳞伤的人,甚至是纪海胜。
只是纪海胜到底做不到在自己亲生女儿面前开炮,来看了一圈,恋恋不舍地走了。
满地破烂的衣裳如同满地的纸屑。
剥落、碰撞、破碎……周而复始,满室的气味与那肮脏的水液,仿佛经历了一次讨厌的回南天。
到底没人碰纪如初,但她或睁眼、或闭眼,都抵不住喉间汹涌。她恶心得想吐…时时刻刻都想吐…
而陈静恶狠狠地朝她吐口水,“都是你!都是你个臭婊?子,是你把我们害成这副样子的!都是你!”
其他姑娘也纷纷效仿:“都是你!!”
纪如初全然碎了神,只得像个机械一般重复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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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纪如初让温衍在山脚下的野莓林里等他,也没说是干什么,只让他一定要来。
这些野外是没有监控的,温衍只当她是有事相商,亦或只是单纯想他了,不疑有他。
直到她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没等到人,开始他抱着侥幸的念头,以为她只是被书院那边绊住了脚。
可第一晚她没回来时,温衍慌了急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抠脚大汉把他拉去见领导,秦文告诉他,已经通知爷爷来把他带走了。
“老师,一学期还没结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秦文再也没平日演戏的兴致,只道:“不该问的你就别问那么多。”
他万般不耐烦,温衍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同以往的书院好学生模样别无二致。
秦文只是查到了纪如初和温衍有过情侣关系,但已经分手。
可既然分手了,两人又怎么会这么巧地一起来书院?鬼鬼祟祟下山被抓到的时候也是一起的,而且一直以来温衍对她照顾有加。
但温衍有背景,他们惹不起,只好强制性把人送走,以免再生事端。
温衍定定看着秦文的眼睛:“老师,如初她也被送走了么?”
秦文还是用那句“不该问的别问”来搪塞他,但只消在说话时看秦文一眼,温衍便得知了答案。
温衍“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道“纪校长应该把她接回来了”云云。
片刻,才温温顺顺对秦文道:“老师,能借个电话给我打给爷爷吗?我有点不舒服,想让爷爷来时给我买几颗药丸。那药丸一般人买不到…”
“拜托了老师,如果您不放心,我开免提,您看着我打……”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看一眼人心都要化了。
秦文一个快奔四的老男人,竟然被这小孩看得缴械投降了。
心里默念几遍“这位有关系,不能太得罪”,才把手机递给了他。
温衍打通了爷爷的电话,开始确实是讲自己不舒服以及药丸,以放松秦文的警惕。
再出其不意把酝酿好的话一泄而出:
“爷爷您不要过来,危险!宁州书院藏污纳垢,无恶不作,您看还能不能联系上的省级朋友什么的,救救我和初初…对,不要宁州市级的……”
秦文反应过来,想抢手机,温衍却已经挂了。
秦文恼羞成怒:“你这小崽子还挺爱管闲事啊!行啊,你和纪如初是一伙的吧?本来看在你爷爷面子上,还想给你次不受罪的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珍惜…纪如初走不了,你也别走了!”
然后一群抠脚大汉破门而入,把温衍猪肉似的卷起来,关小黑屋!
这一番打斗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看着斯斯文文的温衍,竟然还挺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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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其实大可等被爷爷接回去后再反杀,这么一遭找死操作,着实是因为他舍不得扔纪如初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能离她近一点,都是最好的。
温衍约莫是不知道,自己的鲁莽行为害惨了纪如初。
原本只是在女孩们间充当背景板的纪如初,根本不用受任何皮肉之苦,但莫名其妙地就有两三个抠脚大汉,把她架起来,扛走。
扛到有刑具的惩罚房里受苦。
她很快皮开肉绽,但想起那些破碎的女孩,心更像切烤鸭一般点点片开,比皮肉更疼。
她举报放料的事被发现了?但要是真被发现,怎么只受这么一点苦?
她信国家,等着激浊扬清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希望自己还能撑到那一天。
如她所料,在书院发现她曝出去了的料被挂在各大营销号、up主的主页上时,书院对她的惩罚开始了。
几天后,在她被刑具折腾得满身血污时,一个吞云吐雾的男人走了进来。
光是望向他那双浑浊得满是欲色的眼睛,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付费内容。
男人一来就扇了纪如初一巴掌。
“小贱/人!我们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却想把我们连根拔起?你爸妈也在里面,你贱不贱,贱不贱啊!”
算上这巴掌打到的右耳垂下,她身上总算没有一处是好的了。
纪如初却笑,狼狈地笑:“我就是要带着他们和你们这些禽兽,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
她又被打了一巴掌,白皙的脸蛋上印上狰狞的红印,和着血痕一起,成一件残忍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