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温衍最终只能无奈地笑笑，两人既决心来了这地方，他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命令纪如初躲在蜗牛壳里明哲保身，那不是爱护，是自以为是的不尊重。
“不管怎么样，尽量保全好自己。”
“好啦好啦，知道了。这话你都和我说过几遍了。”纪如初依旧没放开他的手，两人跟着大部队去食堂用餐。
这一路弯弯绕绕，没有人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冷漠得像素不相识。
所谓食堂其实也是一间平房，里边摆满那种很古老的薄薄木圆桌子，可折叠的，桌角是交叉设计的铁杆杆。
每张桌子上摆着一盆稀浊的粥和一小盘咸菜。
“坐下开饭，一人一碗粥两勺咸菜，不准多拿！”有“老师”命令道。
很难相信这是几万块钱一学期的伙食。
即便伙食很寒碜，但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像恶鬼投了胎一般抢勺捞粥，这粥稀溜溜，先捞的人能捞得浓稠一点，多点米吃。
仿佛回到上个世界三四十年年代了。
温衍和纪如初对视一眼，默契感拉满，一个抢粥，一个则抢咸菜。
两人凭借自己的实力，最终抢到了所有人里最好最多的一份早餐。
东西看着让人毫无胃口，但刚经历了十公里的蹉跎，纪如初着实饿了，此刻给她碟破叶子她都能啃得欢快，便三下五除二把粥和咸菜干完了。
她急匆匆地把饭菜都干完，却发现温衍面前的饭，还纹丝不动。
纪如初哪里不知道他意思，只道：“温衍，你自己吃。”
“如初，你吃。”
“温衍！”纪如初板起脸来了，“你是喜欢我，不是要把命给我。”
温衍笑着附到她耳边道：“你吃吧，待会那老师还会给我吃的。”
果然又有人过来找他。
纪如初：……同人不同命啊。她这个校长女儿都这么不值钱了！
看着温衍远去的身影，她果断把粥端起来，开干。
“姐姐，我饿。我好饿……”台上有个小女孩在可怜巴巴地望着有第二碗粥的她。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生得漂亮，却瘦得只剩皮包骨，看着倒怪招人心疼的。
对毫无关系的人义无反顾，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纪如初曾发誓，许芳瑶是最后一个让她当圣母的人，自此之后，她纪如初会是个精明的商人，睚眦必报的人渣。
于是她冷漠地看着小姑娘，咕咚咕咚喝起粥来。
喝了大半碗，她才停下，“我喝过了，你还要吗？”
小姑娘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此情此景，哪还有不要的道理，便拼了命地点头。
纪如初笑着俯身，把碗递给小朋友：“但是你不能白吃。”
“嗯嗯我不会白吃姐姐东西的，以后姐姐要做的，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一定帮姐姐做好！”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纪如初便把那吃过的碗端起来，倒入小姑娘嗷嗷待哺的小花碗里。
小姑娘边吃边不断地感谢她，“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纪如初很想现在问这姑娘关于书院真面目的事，但看着同桌及周边乌压压的人群，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吃完早饭，一群人又被召集在大操场上，“教练”拿着大喇叭在那里喊，说今天上午的课是捉迷藏，同学们躲，让六个“老师”来抓，限时半个小时，被抓到的人要接受惩罚。
躲藏的范围在山下，不能上到第二层。
这所谓课也是够离谱的。
纪如初对着刚从“老师”那儿回来的天选选手温衍道，“刚才你去他们那儿，是不是被开后门了。”
温衍淡淡地“嗯”了一声：“如初，你跟着我吧。”
“我正在争取当班干部了，我会取好证把这一切都推倒的。你跟着我，不要去以身犯险了好不好？”
纪如初摇摇头，“阿衍，这取证，我得自己去试过啊。苦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吃遍了，我们一人在朝一人在野，路子也多一点。”
她说完就去躲藏了。
实际上想的却是，人家不可能让温衍真当上班干部。班干部都是些助纣为虐的分子，自然会知道书院一些秘密，温衍是有官家背景，正义代表，书院只会把他当座尊贵佛像供着。既不会让他真去受那些苦，也不会真把他当自己人。
她说苦不能温衍一个人吃，那便自己全吃了吧。她的温衍，只需要好好地待在她身边，等待一切结束就可以了。
纪如初是和方才施与早餐那小妹妹一起藏的。两人躲上了山脚与半山腰之间的草木里，那些个灌木丛和野草长得老高，草缝隙间是他们两双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山脚下“老师”们的动静。
小姑娘很紧张，很怕被抓到。每隔一会儿就要问她一遍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我也不知道啊。”相反纪如初就没那么在意捉迷藏本身了，她抱着必被找出来的决心，只问着小姑娘过往的事情。
因为高度紧张，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但话的内容同唐浩的大致相似。不同的事是人渣的手法，同的是他们的惩罚套路，以及焦灼绝望的氛围。
再往深处挖，宁州各处势力的明争暗斗，也不是这小姑娘知道的东西。
或许她随便选的这个位置还真有些隐蔽，纪如初看着山脚下一个个人被抓，跟铐犯人似的被铐走，没什么感觉，那点苍凉早被压在岁月磨的棱角下。
到底不是开挂选手，“老师”们抓的最后一对就是她和小姑娘。
小姑娘吓得脸都惨白了，被拖走时还在绝望地喊着“姐姐”。
“同学，接下来我们要把你带去，接受今天的惩罚。”
纪如初点点头，表示理解，“好的。”
带她的人见她这么平静，以为她是刚来的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便讲了些血腥故事想吓吓她，不料她却很认真地看完，还很认真地对每一部都点评了。
这波是带她的人输了。
老天还挺眷顾她，她被带进来的惩罚房，正好是藏手机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