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初眼神里满是惊讶。
四周又安静下来，明明是五六月的天，这房间却还是阴冷潮湿得厉害，每个人那条薄薄的被褥根本不够盖的，健全一点的人儿都把被子裹成一团，蜷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空气又凉又难闻，着实不是谈春花秋月的地方。
但纪如初身上有股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乐观，她扯扯温衍的衣角：“阿衍，你别光坐着，也躺下嘛。”
温衍见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明明方才还是一副责怪愤怒的样子，如今就满眼星光馋前男友了，无奈地摇摇头，听她的平躺下了。
纪如初倒是个惯会随遇而安的，既然改变不了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便伸手揽住温衍，还不满足道：“阿衍，你怎么不转过来看我呀？”
顺带把人身上都摸一片，没见啥外伤。
温衍低声道：“转过来就防备不了暗处的刀子了。”
纪如初“哦”一声，把人揽得更紧贴得更紧了。
虽然她并不认为平躺就能看到暗处的刀子，有些人习惯走在刀尖上，梦里也能惊觉的。
温衍放平的一只手握住了她搁床面的手，“纪如初，你还真是反复无常啊。”
纪如初知他讲的是自己一会儿冷漠一会儿又黏人的，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附在他耳边道：“谁让你这么诱人，我每次想离开，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了。”
温衍无声笑笑。
周边被按住不敢动的生龙活虎们无比无语，这地方也能被喂狗粮啊！真是没想到。
是他们格局小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书院的大喇叭就“叭叭”响着催人了。
纪如初看着能起的人都一溜儿地往外跑，跌跌撞撞的，跟百鬼行似的。
她也跟着起了床，攥着温衍的手，往外走。
“待会是十公里的跑操，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的吧？它的时间限制虽然魔鬼，但只要我们卡着最慢的时间点跑，就可以挺过去。”温衍来早两天，对书院的日常生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昨晚同她咬耳朵时已经讲过了，想必是担忧学渣纪如初记性不好，如今又重复了一遍。
纪如初：“嗯。”
他们跟着大队伍，来到一片极空旷的地上，所谓的“跑道”呈椭圆形，只是光秃秃的地面，并没有塑胶。
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外是黑压压的山，周边的瘦弱的吊灯跟小果子般在树上晃，昏暗的灯光如同微微曙光的天。
举目望去有约莫有四五十人，大部分蔫成株豆芽菜，空地上有块石砌的高台，此刻高台上站着五六个穿制服的男女，个个身材壮硕，头顶的灯正好照着他们神情凶恶的脸。
“十公里，三十分钟，五分钟后开始。完成不了，罚！”
这大早上大家滴米未进，这种训练不是明显的虐待人么！
纪如初放那茅草惩罚室的备用机拿不出来，正想着用什么方法保存证据呢，突然有个像“班干部”的东西走过来，说教练找温衍。
被这些人找上能有什么好事啊！纪如初想也不想就要帮温衍拒绝，却被温衍紧了紧握住的手，“好的，我马上来。”
然后在她担忧的眼神里淡淡一笑，“没事，等我回来。”
纪如初想跟着去可人家不让，她就只得巴巴在原地等。
没一会儿温衍回来了，还把她拉到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来个面包递给她：“吃点再跑，不然受不住。”
纪如初看着这包装完好的面包愣了神，“你…”
温衍道：“刚才那个人说老师找我，我过去了老师就给了我面包。前两天也是这样。”
纪如初直勾勾地望着他，“温衍你…”
“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份吧。我没和他们撕破脸，也肯装傻子骗他们……快没时间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过后我再和你说。”
纪如初点点头，把面包撕开，掰了一半递给他，“你也吃，别光让给我。”
“别想骗我这么短时间你已经在那边吃过回来了。”
“阿衍，不要总是牺牲你自己对我好。”
温衍被戳破了心事也不感到尴尬，只接过她的半边面包，快速地吃起来，而后加入跑操大军。
这世间限制着实是要人命，很多人开始跑得快，渐渐就跑不动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便倒在了地上。
一有人倒在地上，站在高台上的老师们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不是把人送去医务室或是让人休息，而是扬起手中的教鞭打下去，问人还能不能动，若是对方说一个“不”字，便得挨几鞭子之后被拖下去。
那鞭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每一鞭落下的效果堪比杀猪。
纪如初这种常年逃命的打工人，别的不说，体力是杠杠的，能跑下来的，最后除了她和温衍，也没几个人。
那一个个被拖下去的人，跟集体灭绝一样，看得纪如初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与温衍十指相扣的手已经满是汗了。
“如初，还好吗？”温衍汗津津的样子有种野性的好看，同他平日沉静清澈的气质大不相符。
“没事。”纪如初对看着文文弱弱的他那么能跑倒不意外，笑话，她馋温衍身子总不能只因为他脸，还因为人家八块腹肌好嘛！
纪如初想到取证，“没有电子设备，跑步的事证实不了，下回我假装跑不了接受惩罚去。”
温衍早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每天二十公里这个我有证据。”早晚各十公里。
“啊？”？他有啥证据？
温衍：“我每次都能跑下来，打哈哈让书院老师给我开个‘奖状’来着，里边有里程说明和书院的盖章，作证没问题。”
解释完这个，他又接着方才她的话道，“要接受惩罚，我来。”
纪如初不可能依他：“你来个屁。才两天，你那证书还没拿到手吧？你一跑不动奖状不就前功尽弃了？”
纪如初没说的是，你受苦比我挨打还让我难受，你来个屁。
“按照分工合作原则，阿衍，你别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