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时间说是在中午十一点，在省考试院的小程序上查分。
自高考结束后纪如初都住在温衍家里，那天也同之前任何一天一样，起床、和温衍晨跑、一起做早餐来吃，之后他看书，她拿出游戏来小打一会儿。
一年没碰游戏，如今捡起来生疏了太多。
他们看着时间到了十一点，两人很默契地起身，坐到温衍家电脑前。
纪如初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大学霸先查。”
温衍没有反对，摸了摸她的头，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网站卡得让人头大。
他们机械式地刷新再重新进入，那成绩却在人麻木时突然弹了出来。
好大一个惊吓。
好在学霸温衍向来发挥稳定，国卷不比宁州自己出的卷子，他总分690，省排名六十，已经能上顶好的大学了。
温衍表情也是淡淡的，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倒是纪如初很认真地夸了自家男朋友，“高兴一点嘛，考这么好的成绩。”
这成绩她估计几辈子都考不来。
温衍这才微勾了勾嘴角。
纪如初倏地从高凳上站起来，弯着腰在他唇角浅浅啄了一下。
“祝贺我的小男朋友。”
温衍眼中笑意更甚，转过身对着电脑输入她的准考证号和密码，只要按下“登录”二字她的分就出来了。
“初初，我查了？”
温衍平日都叫她如初，如果念上小名，就是要哄她宠她的时候了。
纪如初把凳子往前移了一点，手覆盖在他握着鼠标的手背上，另一只手作势遮住显示器，道：“我来。你先不准看！”
温衍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去，“好好。”
纪如初轻点鼠标，那令几家欢喜几家愁的页面就展示出来了。
她目光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随后是漫长的无声。
温衍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来，明晃晃的高考成绩一览无余。
400分，比平常好上那么一点，但按往年划线来看，要上二本还是很悬。
“初初……”温衍正欲开口安慰她，她却咧嘴笑了。
“没事，预料之中。往年也有三百多划线的，说不定能上本科呢！”
她目光与语气都很坦荡，但若是有人见过她这一年的心酸与苦，心便会猛然一揪。
温衍心疼地望着她，反倒被纪如初安慰：“没事啦，别人努力三年，我就学了一年，这个分才是正常的。”
然后转移话题，“你看班群多热闹！浩子考上五百了，婷怡五百六，锦言五百七…我的崽子们就是牛逼……”
经过了共同扶持的一年，现在大家在班群报成绩，已经不是炫耀什么的了。
很显然，三十三班的大多数人对自己的成绩都挺满意的。
她是真为他们高兴，温衍又怎么好不配合她去加入热闹里呢。
分数线划分随之而来，历史类本科线430分，重本线548分，她终究是没过线。
温衍一把将人揽紧入怀。
这次他没法对她说“别怕，我在”，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没办法把自己的分数匀一百分给她。
他只恨那些垃圾为什么要伤害他的初初，只怪上天为什么不肯多眷顾她一点。
而纪如初只是拍拍男孩子的脊背，说，“没事，我再来一年。”
“上百万的生意我都做过，我就不信搞不了这区区高考。”
她语气平静、坚韧，彼时头顶蓝天清澈。
她攥着手里的最后一点资本，去联系复读的学校，办好手续，然后重新拿起了课本，等八月一号高四开学。
旁人疯玩疯乐的一个月里，她搬回了自己家里，一遍一遍地刷题过知识点。
拿着自己高三的资料，也拿着温衍的。
温衍原本不同意她搬回去的，他家有地方，方便他照顾，但纪如初执意要搬，他也只好尊重她。
温爷爷身体倍儿棒，于是他除了每天给爷爷做三餐和睡觉外，几乎都去陪着她，和她一起做饭，给她辅导功课，或者只是静静在旁边陪她呆着。
这期间温衍填报了志愿又得知了录取结果——他被京城大学的金融系录取，是顶好顶好的结果了。
温衍的录取结果出来没几天，她就该回高补班上课了，温衍细致地给人收拾了行李，又给人准备一大袋零食，大包小包拎着送她去学校。
纪如初这回报的高补班是宁一的，都说那边高补的教育资源比宁二好一些。
温衍把人送到校门口，又求了门卫大叔通融让他送到宿舍楼下，还依依不舍地揉她的脑袋：
“初初，照顾好自己。”
“有不会的知识、压力大或者想我了都要给我打电话，别觉得打扰，我假期还有一个多月，乐意被你打扰，就算我去上学了，你也要常跟我联系，知道了吗？”
纪如初淡淡一笑，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头也不回地往宿舍里走去。
她倒说话算话，在这伊始的一个多月，倒是一周会给温衍打两通电话，一通在周六晚，另一通在工作日的不固定时间。
说的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多是把积攒的疑问一股脑抛给温衍，剩余点时间和他讲讲单调重复的高补生活，挂电话时的表白都是温衍说的。
“初初，我好想你。”
纪如初笑道：“不是下午才过来给我送过饭，怎么又想？”
“我不管，就是想你。”
宁一对高补部的学生实行封闭式管理，周末有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休息时间，温衍每周六下午都会来给她送饭。
纪如初：“我也好想阿衍。”
只是她的声音清清淡淡，没有什么说服力。
后来温衍上了大学，她电话打得就更少了，她觉着温衍在京大会有很多事要忙，她不能阻着他的前程，而且，他在那边，应该会遇见比她优秀很多很多倍的女孩子……
然后变成温衍每周固定给她打电话。
后来偶然听到了她的说法，温衍就很严肃地告诉她，“初初。”
“旁的女生关我什么事啊？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一直认为早恋是错，你是唯一的例外。”
“现在那话变了，山河流转，星月迁移，你是永远的唯一的例外。”
纪如初心头一涩。
都怪这该死的数学太难了，写到她头昏脑胀，想落泪。
……
纪如初之前总说，别人高中努力了三年，她只拼了一年，老天爷不会偏心给她好成绩的。
于是啊，她也有了堂堂正正的三年。
2023年，她高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