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舟微微抿唇，时隔多年，居然又有人打听起鲛人的下落：“是为了鲛人泪？”
宁瑶的眼睛微微发亮，他知道鲛人泪！一看就是懂行的！
“是，我在找鲛人泪。”她答应得很快，江河舟情绪低落得更快。
传说中鲛人泪价值千金，可解百毒，是货真价实的传世之宝。但只有在鲛人面临生死危险，产生极大的情绪波动时才会形成。而且，除非鲛人死去或剖开鲛人尾，否则无法得到这些鲛人泪。
人类为了金钱可以屠杀同族，更不用说其他种族。这样的情况，他见过太多。
“一位贵族小姐却对鲛人泪好奇，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宁瑶从小娇生惯养，想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想要鲛人泪，该不会只是为了收集癖吧？他最厌烦的就是贵族们贪得无厌，永远没有底线。但他的心底也期待着，这位贵族小姐与其他人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江河舟语气冰凉得让宁瑶胆怯，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说出来你也不会信……而且天师不让我和别人说……”
他听到这个说法有些被逗乐，怎么天师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你说的天师，可是天龙观观主玄策？”
宁瑶有些讶异地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
江河舟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恰巧有阴影掩饰，宁瑶并没有察觉他脸上的不屑：“玄策刚出山我就碰见过他，就是一个江湖神棍。靠着坑蒙拐骗赚点小钱，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诶，他是不是还说自己只有两次机会开天眼，要帮你就得折寿，所以要花大价钱？”
宁瑶连连点头，怎么都被说准了。
江河舟笑起来，这套骗人的路数他从来都没变，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与时俱进吗？
“你不用管他说什么，就当他放屁。”江河舟勾起笑意，“他是有些真本事，但从不认真。要是你真想知道命数，我改天可以帮你抓来问问。”
宁瑶拧起眉头，逍遥客果然是混江湖的，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这件事事关重大。”她怯生生，但江河舟似乎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若你真的可以帮忙，宁瑶感激不尽。”
江河舟从阴影里探出头，微微弯腰与她的视线齐平：“你有点紧张？”
当然！
宁瑶张了张唇瓣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江河舟靠得太近，近得她可以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味道让她很安心，但偏偏是在一个男人身上，又多了几分危险。
至于是什么危险……
宁瑶不好说。
大抵就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想到这里，她的脸蛋又红了一圈，落在江河舟眼里煞是好看。
姑娘脸皮太薄咯。
江河舟笑着离远些，突然发现观察宁瑶的每个神情乐趣无穷。
“所以，你的秘密，可以让我知道吗？”他情不自禁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欣赏着她的神情由错愕变为恼怒——和家里的猫儿一样啊。
宁瑶的脸更烫了，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摸别人头发！而且还弄得这么乱！
“好啊！”她又有些气鼓鼓，“我只负责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江河舟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从小到大，我运气特别好，旁人都很羡慕。”宁瑶回忆起从前时，就喜欢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幸运。”
江河舟看着眼前的小包子神情认真，好像有无论她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的魔力，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相信吗？其实我已经死过一回。你之所以还能看见我，是因为上天给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她盯着星空不敢看江河舟的表情，也许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吧，“每次碰到幸运的事，我都会减重三斤。前世，我就是因为这个副作用瘦骨嶙峋而死。”
“为了破除这个副作用，天师说我必须找到四样物件，鲛人泪就是其中之一。”宁瑶说得很快，仿佛扔下包袱如释重负，“我的秘密就是这么多，怎么样？”
江河舟消化得很快：“什么怎么样？”
宁瑶咬咬牙，对上他的双眸时已经红了眼眶：“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撒谎精，骗人鬼？我知道这种话没有人会……”
“我相信。”
宁瑶被突然起来的回答打断，她不可思议地望向江河舟，用眼神询问着：你相信？
“我信。”他再一次坚定地回答，“走过大江南北，我经历过很多。我相信，这世界一定比我们认知得精彩。”
宁瑶心头泛酸，眼泪不争气得流下。她一点都不想哭！可这个男人和京城中很多人都不一样，他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不会敷衍了事，不会觉得那番话是神经病。
他说，他信。
仅仅是两个字就足以打破她心里的提防。
江河舟见宁瑶哭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最害怕女孩子哭：“你，你怎么了？”
宁瑶一边拼命摇头一边转过身。
好丢人！
她真的不想哭啊！可是眼泪不听话，她也没办法。
“江河舟！”
“我在。”
身后坚定的回应让她心头暖洋洋。
“所以，你愿意帮我吗？如果天师没有骗我……”宁瑶越说底气越不足。玄策是骗子，骗了她整整三百两！但她祈祷天师能正经一回，破除副作用是她最大的愿望。
“北陌。”江河舟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宁瑶擦干眼泪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是问我哪里可以找到鲛人泪吗？”他回答得温柔，“鲛人一族为躲避灭顶之灾都藏在深海，离海最近的就是北陌。天底下最有可能得到鲛人泪的，非北陌莫属。”
宁瑶心头五味杂陈，笑着轻声说了句：“谢谢。”
江河舟，谢谢你愿意帮我。
“不客气。”他果然没皮没脸地又上前揉乱了她的头发，比以往的幅度更大、更夸张。
宁瑶的脸阴沉下来。
天色渐浓，一向安静的兰芷院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群鸟四散。
据知情人说，她家小姐喊的是一个人名。
江河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