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渡边和西村打嘴仗时，大岛良介回来了，“将军，边境驻军说，昨天傍晚，有人拿着假通行证试图闯关，被当时驻守分队阻拦时，又有人带队支援。驻守分队被打伤一人，然后开火。过程中有两人逃走，其余一百一十三人全部击毙。”
“哦？”木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命令那个分队队长马上带着假通行证赶到哈尔滨接受询问。”
“哈依。”渡边领命而去。
秦彦斜着眼看着木村，“我们等不到他们赶过来。而且，他们来不来，和我们审不审陆平川没关系。陆平川的口供是必需的。”
对着木村说完，他又看向西村，“马上抓人。”
“等一下。”木村叫住要走的西村，“你们可以审陆平川，但不能用刑。”木村思前想后，让了一步。
“可是……”西村犹豫地看向秦彦，“这不用刑，不让他看到棺材板，那能挤兑出来真话啊？”
西村这是留着心眼呢。眼下陆平川的事就是导火索，是两大派系在争斗。挑头的都是将官。自己这个小大佐屁都算不上。
自己不用刑？没个结果，冈村系能放过自己？用刑？东条系那盯着呢。万一回头冈村系把自己推出去顶罪，自己可没饭村穣那么大面子。搞不好直接上军事法庭吃枪子。
现在自己把事重新推给秦彦。你是将军你做主，我就是个听吆喝的小兵。有事了，别找我。
“呵呵呵，不用刑？进了宪兵司令部的大牢，哪有囫囵个出来的？”秦彦没搭理西村，只是看着木村说道。
“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陆平川是抗联匪谍。你如果擅自对亲日典型用刑，岂不是让投靠我们的亲日分子人人自危吗？”
“可这也是震慑！我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亲日可以。但打着亲日的旗号反日，结果就是不得好死！”
就好像菜市场买菜一样，两个派系在此地的话事人一番唇枪舌战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可以抓捕陆平川，可以对他用刑，但不能致死。另外对于冉婷薇，可以分开羁押，可以审讯，但不能用刑。
目前会场上的人中，所有日本人在登记后可以离开。但所有满洲国人、朝鲜人、俄罗斯人等非日本人，一律继续扣押在这里。
陆平川和冉婷薇当晚被抓捕，押送到哈尔滨宪兵司令部。
冉婷薇被关押在一个平房里。这里的日用物品倒还是齐全。可她知道，小嘎儿一定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她眼看着小嘎儿被宪兵押着走向牢房。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响了整晚。冉婷薇哭着看向刑讯室方向，在窗口边站了整晚。
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多想过去替他受刑啊！
“小嘎儿……”
第二天上午，李万山和大黑河屯海关卡子口守军少尉几乎同时赶到宪兵司令部，却被告知去欢迎会会场待命。
原来，秦彦三郎打算立威。他要当着所有汉奸、朝鲜奸的面，办了陆平川，不仅是杀鸡儆猴，更是要树立起自己的威风。
事情到了这一步，西村已不再提任何建议，只是安心做小卒子。这案子本身已是板上钉钉，功劳也已经是既定了。
此时，这事的最大不确定因素反而变成了秦彦三郎。
接下来就看这货得罪东条系有多深了。
自己可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他打算苟一下。反正这案子的最大功劳已经让秦彦捞走了，自己也就是喝口汤，回头再得罪了东条系，那多得不偿失？
“少尉，你讲一下当时的情况。”秦彦三郎说道。
“哈依。”少尉是个兵油子，此刻全无当时懒散的样子，完全是英气勃发。他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并且上交了假通行证。
这里的最高长官是木村，所以东西首先被送到他手里。
木村看看手中的通行证，确实有渡边正雄的亲笔签名，“你凭什么确定这是假的？”
“报告将军阁下，渡边大佐跟我们交代过，他签发的每一张通行证都会有一个暗记，同时有效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这个通行证在时间上没问题，但没有暗记。所以我判断这是假通行证。”
“哦？”木村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嫡系手下居然还是个外粗内细的性子。
“是这样吗？”他问身边的渡边。
“哈依。”渡边得意地笑着。
木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转头看向李万山，用中国话说道，“你也说说吧。”
“是，将军阁下。”好容易跟真神见面了，李万山也学着日军少尉的样子立正站好，“我一直觉得金元友有问题，所以一直在跟踪他。这次他没有任何先兆地带队离开。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带的人根本不是保安局的人，所以就带队跟踪上去。这一跟就跟到边境。
“我们到时，金元友带队正跟守卫边境的皇军对峙。我原本打算上去协助皇军合围他们，没想到他们看到我们想要包围他们，抢先向关东军守卫分队开火，打死一名关东军士兵。然后关东军分队开火还击。
“我眼看着金元友逃离，连忙追上去。在持续追捕他几个小时后，金元友被抗联接应他的汽车拉走。而我则被抗联部队抓住。
“为伺机逃离，我一直在装昏迷，期间听他们称呼金元友为金团长。还说他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我知道，对我要先审再杀。他们还说，金团长在哈尔滨还有任务，一定要看押好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一切顺当的疾驰列车，却被李万山这一席话直接搞出铁轨。
日军少尉也诧异地看向李万山。见他也向自己看过来，连忙点头微笑。
可秦彦三郎却疯了，他忍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万山！你敢对你的话负责吗？”
面对满脸愤恨的秦彦，李万山却是一脸谄笑，“太君，我没听明白。我不懂日语。”
“秦彦将军问你，你敢对自己的话负责吗？”西村冷冷问道。
“敢。这是事实，我有啥不敢说的？”李万山梗着脖子说道。
这套说辞，是他回来这一路上反复推敲删改过的。整个事件就是四方，自己、金元友、抓自己的抗联和关东军守军。
本来他还准备了一整套和金元友对质的话。可刚一回来就听说金元友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以后还不是自己咋说咋是？
唯一会穿帮的就是抗联。可你要想拿到他们的口供，先得找着这帮人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