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在听吗?”
沈静在养殖公社忙了一天一夜,回来后丝毫不觉得累,拖着纪小青回到宿舍,又给她们两人完完整整讲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绘声绘色。
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是如何抱着童雪痛哭流涕的事情。
“听着呢。”童雪回过神,冲她浅浅一笑,脑海里刘重九小小的身影丝毫没有消散。
“你怎么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纪小青也凑了过来。
自从郑国梁事件结束后,她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樱桃园,这几天忙进忙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不见人影。
沈静替母猪接生这事儿还是林木华给她发消息才知道,知道沈静一晚上没合眼,光照顾母猪和猪崽子了,特地给她带了一些纪母自己做的米糕,犒劳一下这位小功臣。
然后就被沈静拖到了宿舍,开始听她讲述整件事。
童雪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是早上受了凉,一会儿我泡个感冒冲剂,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静二话没说自告奋勇给童雪冲了药,如果不是为了给她送东西,小雪也就不会感冒了。
“倒春寒,这段时间早晚还是很冷了,都注意保暖,天色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等我忙完这阵子,请你们吃烤肉去。”
送走纪小青后,沈静瞧见童雪已经睡下,乖巧的没去打扰,屁颠屁颠去收拾自己,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小床上,童雪侧卧着面朝白墙,毫无睡意,早晨看见的事情,历历在目。
小时候,她的认知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活着。
有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自己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安然入睡,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认为,凡事只要是为了生存,就没有对错。
哪怕后来有了一个家,她也不敢付之全部。
可是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尤其是在遇上刘重九的时候,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一刻,她觉得不应该这么做。
上一次他们都错了,东西真的是刘重九偷的。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还怎么活下去?
不知道是感冒冲剂的效果,还是怎么,童雪昏睡了过去。
许久不曾做梦的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已经在孤儿院里了,虽然不会被饿死,但也总是胆战心惊,孤儿院老师们都很好,可总有那么一些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社会上有地痞流氓,学校里有校园老大,孤儿院也不例外,有院霸,专门欺负新来的,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每天都装得很乖巧,心里则希望有一天,醒来的时候,会被领养走。
而她也一直在为之努力。
她坚信,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
她利用自己的优势,耍了小心机,抢了院霸的领养人,离开了孤儿院,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是记忆里那个温柔的身影,也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段过往。
她今后也不打算跟别人提起。
她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那么无私。
况且,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那么做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如果自己没有这么做,是不是现在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接下去的几天,沈静每天都会给童雪和纪小青汇报小猪崽的情况,纪小青依旧是日常不见踪影。
周末的时候她原想着带童雪去看看她的小猪崽们,炫耀一番,哪曾想到,起床的时候,对面小床上早就空了。
小雪也玩起了失踪。
童雪一早出门,去集市买了一些日用品,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往宿舍的反方向走去。
她按照纸上写的地址,挨家挨户数着门牌,穿过弄堂,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在三确认在朝里面张望了一下,院子围墙不高,差不多到她胸口,空荡荡的院子,角落里摞得柴火显得比较突兀,大门的漆早就脱落了,还生了锈,她的手刚碰到门,还没来得及敲,就听见吱嘎一声,打开了。
“是小九回来了吗?”
屋子里响起老人沙哑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她小跑着走了进去。
踏进屋子的瞬间,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霉味,她只觉得浑身的细胞在都在抗议,咳嗽声还在继续,她咬了咬牙,跑进了里屋。
“老人家,您没事吧?”
屋子里很简陋,一个小柜子,一张小板床,床旁边放着一张小凳子,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几个口的碗,满是渍迹。
里面空气很差,门窗紧闭,密不透风,阳光被帘子挡得严严实实,发酸的味道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咳咳咳……你是……”
童雪扶起老人,拍了拍她的后背,“老人家,您好,您是小九的奶奶吧,我是小九的老师,您叫我童老师就好。”
“童老师!你是小九的老师啊,小九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
“没有没有,小九最近表现都挺好的,就是正常的家访,奶奶您不用担心。”
童雪见老人紧张的又咳嗽起来,说的都是土话,她虽然没听太明白,却也是懂了个大概,连连解释,老人听到正常家访几个字,面色这才松了下来。
“童老师您,您坐……”老人惊慌的瞧了瞧四周,想找个地方让童雪坐下来,发现竟是没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面露尴尬。
童雪浅笑一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自然的在她床边坐下,“小九很懂事,而且人缘很好,小朋友们都爱跟他玩。”
她避重就轻简单给老人讲了刘重九在学校里面的学习情况,老人听得眼眶泛红。
“谢谢老师,小九这孩子,太不容易了……虽然平时很调皮,但是他很听话,什么苦都不说,跟着我这个遭老婆子遭罪……”
童雪利用自己仅有的川话知识,又结合了王老师给他的个人档案,对刘重九了解的七七八八。
刘重九的父母早年外出打拼,后来父母离婚,谁都不愿意带着他,就把他送回了老家,由奶奶抚养,每年虽然都会寄生活费回来,但是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老人家年纪大,身体不好,不愿意去看病,就在家里拖着,现在竟是连床也下不了,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小孙子。
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很奇怪,有些人明明有父母,却跟她这样不知道父母是谁的人过得不相上下。
“童老师,您怎么了?”
童雪回过神冲着老人摇摇头,眼眶温热,“奶奶,我去烧点水,您先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