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这腰肢比当年妈妈的还要细,那些贵人们一定喜欢!”
张妈妈每日都会来检验我的功课,好在我从未让她失望过。
正月十五,是拍卖我初夜的好日子。
在此之前妈妈一直将我藏得很好,用她的话来说,只有见不着得不到的东西,贵人们才会越心痒。
在我来香满楼的两年里,见过无数姐姐被男人抛弃,最后死无全尸的下场。
婵娟曾是香满楼的花魁,却因爱上了一个书生,最后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牡丹是名门之后的千金小姐,却因家族获罪来到了香满楼,她自诩清高,只接待京城来的一位公子。
后来听闻那公子娶了当今首辅的女儿,那个时候的牡丹已经怀了孩子。
本以为可以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为自己谋个前程,却不想在她上京的第二日,尸体就漂浮在了东阳河里。
薄情郎痴心女的故事几乎日日都在香满楼上演,所以张妈妈叮嘱我,千万不能对男人动心。
见过这么多人情冷暖,我也不再是两年前刚来铭城的乡下丫头了。
自是知道这世间唯有银子才是最靠得住的,男人,不过是我们青楼女子过活的工具罢了。
但要想攒够赎身银子,跟的贵人就非常重要了。
我也不是天生犯贱,自是不想在这青楼过活一辈子的。
“锦书啊,今儿可是你头一次接客,必须给妈妈把贵人伺候好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锦书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张妈妈虽待我不错,但我也知道,她是个没良心的商人,那些个没有价值的姐姐们,都被她卖给了人牙子。
是做妾还是做伺候人的丫鬟,都得看她们的命。
“是,锦书一定不忘妈妈的提点。”
我福了福身,将大家小姐的仪态学了个十足十。
在这个乱世,人想要活着,吃饱穿暖,就必须得学会低头。
4、
我初见袁英的时候,便是拍卖夜上。
他那双宛若天边明月的眸子,灿若星河,当真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
只一眼,我便被他的模样给愣住了心神,将妈妈告诫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竞价开始时,我双手死死搅着绣帕,生怕他瞧不上我,因为不愿为我浪费银子。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
一百两,足够当我的赎身银子了。
可我知道,今夜一过,我的赎身银就会翻上好几番。
因为张妈妈看到了我的利用价值,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二百三十两第一次!”
“二百三十两第二次!”
眼瞧着我就要被一个肥头大耳,足够当我爹的人买走时,袁英出价了。
五百两,买我一个初夜,足足花了他五百两。
那夜他极尽温柔,我像是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宝一样,被小心呵护。
“书儿,嫁给我可好?”
那夜过后,他向我提亲。
我想我真的是上苍的宠儿,初夜便能遇上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
我身上不着一寸,可他看我的眼神却格外清明。
当时我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便并未多想。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当今襄王的世子,游山玩水来到了铭城。
妈妈说我祖坟冒了青烟,一来就能伺候王孙贵族,楼里的姐姐们也不再对我恶语相向,毕竟,我将来是要嫁给世子的人,即便是妾,那也是半个贵人。
袁英承诺我,等来年他及冠后,便接我入府。
在此之前,我还是香满楼的姑娘。
他花了一千两包下我,让我只伺候他一个人。
他知道我爱吃,便请了铭城最好的厨子,给我做菜。
每日变着花样儿的讨我开心,今儿是当下最时兴的簪子,明儿是边陲国进贡的宝石。
金玉首饰堆了满满一屋子,每次妈妈路过的时候,眼里都在放光。
5、
“书儿你瞧那莲花,娇艳欲滴,配上这烟雨炊烟之景,当真是极美的。”
自我跟随袁英后,冬日雪梅,春日芳草,夏日荷花,他都带我一一赏遍。
我再不用为衣食住行而愁苦,只要跟袁英在一起,我所有用度堪比皇室。
烟雨赏荷,游船孤舟,此情此景倒是跟那诗中描写的一般无二。
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不想我竟也有一日,能愁上荷花枯叶。
“袁郎若喜欢,书儿可以日日陪袁郎泛舟湖上,做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游散人士。”
“哈哈哈!好!有佳人相伴,何愁前程迷茫!”
彼时我还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只觉他笑得欢愉,定是心中畅快才是。
日头渐晚,他亲自驱车送我回楼,楼里的姐姐们见了,无一不妒红了眼。
“哟!回来了,要我说这世子爷若真想给你赎身,早就给妈妈银子了,何苦让你等到现在。”
“听说这世子爷在京城有个青梅竹马的侯府小姐,你呀,不过是世子爷闲来无趣的乐子罢了!”
秋蝉,楼里最看不惯我的人。
她是楼里的家生子,生母是张妈妈的结义金兰,所以在香满楼最是嘴毒,见不得谁过上几日好的。
我懒得同她争辩,径直越过她往楼上走去。
“呸!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我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同她吵上两嘴。
可我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她愈发的肆无忌惮。
隔日,我那在沟水村的爹娘来了,还带着马上就要参加乡试的小弟。
“二丫!二丫!是娘啊!”
再次见到家人,我只觉得恍如隔日。
按理说他们将我卖了换了银两,我也算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此生不该再有牵扯才对。
可对上我娘那双布满皱纹的双眸,我还是忍不下心,花银子给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
“二丫啊,听说你被京城的贵人瞧上了,当初我跟你爹也是没办法才把你卖了的,如今你出息了,可不能不管爹娘啊!”
我娘穿着补了又补的短衣,再看我,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簪着的是千金难买的血色珊瑚钗,怎么瞧我们都不像是一家人。
“娘,女儿都明白的。”
不等寒暄片刻,我爹就向我提了要求,他们要十两银子,还要让袁英帮小弟考上秀才,这样来年小弟就能进京参加春闱了。
我皱了皱眉,瞧见屋外围了一群看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