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对于她一个劲埋在自己怀里哭泣，刘燕聆无奈嗓音略带不耐。弥夭调整好情绪，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之前喝下的药眩晕感再次袭来，她晃晃悠悠差点倒下。刘燕聆眼疾手快将她摁坐在凳子上，不悦道：“好好坐着。”
“哦。”弥夭撑着额头乖乖趴在桌边，觉得口渴提壶倒水，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这么熟悉的声音，弥夭还在迷糊，蓦地心神一震，是素心！
她一下子忘记刘燕聆要她坐着的命令，噌一下站起身歪七扭八得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就摔个四脚朝天。刘燕聆将她一把提起来，不悦得瞪她，“你想做什么去？”
弥夭握住他的手，满脸焦急得指着屋外，“刚那声尖叫是我同路互相照拂的一个姑娘，爷，求求你发个慈悲救救她吧。”
“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刘燕聆白她一眼，没有要插手的打算。
也不知是腿软还是怎地，弥夭扑腾跪地抱住他衣袍边缘，苦苦哀求，“爷，求求你发个慈悲。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你，任劳任怨绝无怨言。”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鼻尖逸出声冷哼，狭长的眸子轻蔑得睨着她，良久才朝着屋外扬声道：“李献。”
也不知隐蔽在哪里的李献推门进来，见弥夭跪趴在地有些惊异，“王爷。”
“去把隔壁的姑娘带过来。”刘燕聆边说，厌恶得从她手里扯过衣袍。虽然不明白王爷什么意图，但李献还是领命，迈步往隔壁雅间而去。
须臾便听到里头传来吵闹声，接着李献带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进来。素心一进屋先是一愣，继而去搀没力气的起来的叶弥夭。
“素心，没事了。”弥夭朝她笑着说：“我家主子来了。”
主子，萧王吗？
素心心神一凛，朝着刘燕聆和李献跪地叩拜，满满感激，“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救。”
刘燕聆只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悄然抬眸，乍见椅子上坐着一个月白衣袍的男子，器宇不凡容貌超群，似那天上的神人般令人敬畏。
似乎感觉到她在偷窥，神人鹰锐的眸光投来，令她瞬得有压迫感。
弥夭撑了很久，正在两人各怀心事之际，嘭咚一声直挺挺得往前摔倒。李献吓一跳，上去推她，无奈得笑出声，“睡着了。”
弥夭再醒来时，躺在松软被褥里。
素心支着额头坐在床尾，她一动就被惊醒，笑着说：“弥夭，你醒啦，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她笑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素心赶忙将枕头塞她后背，令她能舒服靠着。屋子里静悄悄得，她环顾四下发现已经不是在莺燕阁了。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素心温柔笑着告诉她，“汝阴候在你昏倒后，就带我们出来了。你跟着这么个主子可真好，还能跑来救你。”
说完，她又觉得疑惑，“可是你不是说自己是萧王府的奴才吗？怎地侯爷变成你的主子了？”
“汝阴侯？”弥夭自个都在云里雾里，这不是三公主的驸马爵号吗？汝阴侯也在这？正疑惑间，刘燕聆跨进屋子，看了素心一眼。
素心会意，起身退出去关上门。
“好大的胆子，爷来了都不晓得请安。”刘燕聆站在床边语气不善，弥夭立刻掀开被子要滚下去，被他拽住手臂，“不必了。”
一会儿要请安，一会儿又不要了，真是心如海底针。
刘燕聆在床沿坐下，对她命令，“把手伸过来。”
“哦。”她疑惑得把手伸过去，见他像变戏法一样把那只被抢去的翠玉镯套在她手腕上。弥夭惊喜得睁大眼，笑呵呵地说：“爷，你替我抢回来了？”
他点点头，眼底有一闪而逝地温柔。
“谢谢爷！”她高兴坏了，如获至宝般反复摩挲着玉镯。突然想起方才素心说得话，弥夭奇怪得问起，“爷，汝阴侯也来了吗？素心说是他把我们安置在这的。”
“没有。”刘燕聆似乎今日心情不错，难得留下愿意陪她聊会天。
弥夭更疑惑了，“那怎么……”
“江北淮南水灾，本王奉命前往视察。萧王还在府里禁足反思，来的是汝阴侯。”刘燕聆勾唇浅笑，整个人充满光芒般令人移不开眼。
原来，他是借了汝阴侯的名号前来视察水患和官员的执行力。她有点庆幸，自己能赶上这一趟，否则恐怕真要流落在烟花之地了。
用过午膳，李献从外头风尘仆仆得进来，递给素心一张纸。
素心接过看了几眼，眼泪啪嗒掉在纸上晕开一行墨迹。弥夭凑过头去看，发现是卖身契。素心跪在地上，朝着刘燕聆连磕三个响头，“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刘燕聆没抬头，只说：“以后没人能束缚你，拿了卖身契就走吧。”
走？
素心还没想到这个，为难得咬唇道：“侯爷，就是家中人将我卖给青楼，我没有地方可去了。侯爷今日大恩，素心无以为报，愿入府为奴伺候您一辈子。”
“侯府的奴才已经够令我头疼的了。”刘燕聆瞥了一眼弥夭，后者嚼着嘴里的酒酿圆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尴尬之余冲他咧嘴傻笑。
“侯爷，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若真要走，只能在外流浪沦为乞丐。”素心打定主意得要留下来，哭哭哀哀个不停。
李献上前替她求情，“如今水患成灾，难民无数。若让素心姑娘此刻孤身离开，恐真会沦落。”
刘燕聆意味深长得望了他一眼，李献脸红着移开目光，将视线投给一边吃东西的叶弥夭。她即刻会意，放下勺子张嘴要说话，被刘燕聆塞了块糕点在嘴里。
“唔……”
刘燕聆兀自站起身，往外走，临走时丢下一句，“麻烦。”
“爷这是什么意思？”李献疑惑得望向叶弥夭。
弥夭吞咽下糕点，笑着说：“就是同意的意思。”
用完膳食不久，就启程前往羚都外县，路途非常颠簸一路马车都在摇晃。荒凉的泥石路上寸草不生，两边的田野早就被洪流冲刷得狼狈。
越临近外县，逐渐碰到人流，成群结队得扛着包袱推车往外走。那些人各个面黄肌瘦，枯槁的手只消裹着层油黑色的皮。队伍里还有小孩在啼哭，到处是年迈着唉唉得叹气声。
虽然刘燕聆的马车很简朴，但一辆马车的出现顿时令这些灾民感觉到生存的希望，争先恐后得涌上来。李献等人快速拦在马车前，拔刀拦截。
灾民顿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迸发出哭嚎哀求声：“爷，赏点吃的吧，爷！”
“什么事？”马车突然的停顿令车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刘燕聆醒来。
弥夭凑到车窗边，回禀道：“难民把去路给堵住了。”
车里没有丝毫动静，静得弥夭有点后怕，怕他会突然冒出一句格杀勿论。
“把东西发给他们。”他嗓音仍旧凉凉的，不带一丝感情。弥夭却觉得心头温暖，连连点头绕道车后的箱子边，同素心一块将预先准备好的干粮和一些银两分发掉。
好在这一路难民没有太多，否则根本不够。
刘燕聆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走到一个正啃着干粮的男人身边，问：“怎么？县城里没有分发粮食吗？”
“没有，那些官员只顾自个享乐，哪管我们的死活呀。”
这倒奇怪了，朝廷可早就下发告令运送了救灾物资过来。他想了想，转身上了马车。安抚完灾民，马车再次赶路，进了外县远远的弥夭就看到县门口站着好几个衣着简朴的人。
为首的胖县令，笑着迎上来，卑躬屈膝得朝着马车行礼，“下官谢远山，恭迎侯爷大驾！”
竟然知道他们要来。
弥夭上去撩帘，刘燕聆下马车脸上堆起笑容，“大人请起。”
说罢上去虚扶了他一把，若说起来，这谢远山不过只是一个县令，侯爷不必这般礼待他。但这县令冠了一个谢氏，乃是谢氏族亲一脉。
县令生得肥胖，颇有肚满肠肥之态，可他偏穿地一身简朴，就连身边的奴仆都是粗布麻衣毫无排场。刘燕聆望着他，心里直泛冷笑。
他此次前来视察，可没让这里的官吏知晓，没想到消息还是传的很快呀。
“下官得知侯爷此次奉皇命前来视察水患和治灾一事，特意在此恭候，侯爷请随下官来。”谢远山笑得谄媚，躬着腰背侧开一条道，做了个请得姿势。
沿途到县令府的街上，每家商铺府邸都在大开店门，在门前施粥发放粮食衣物。灾民们被很好的安置在一个院落，整齐有序得排队领口粮。
就连县令府门前，也在赈灾发粮，其中一个大着肚子的妇女站在那，笑容可亲得给他们盛粥。谢远山一见，立刻跑上去搀她，心疼得说：“哎呀，夫人您怎么又出来了，你这身怀六甲的怎么总不消停呢。”
“没事，最近水患扰民，外县来了很多难民。我看老爷成日为了此事操心，想为你多分担分担。”女子笑着摇头，拍了拍他手给予一个莫要担忧的眼神。
她说完见到他们，疑惑得问谢远山，“老爷，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