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微凉，令老婶子背脊一酥，差点就低吟出声完全没注意他的眼神多可怕。刘燕聆的指尖绕在耳铛上，前一刻还温柔千般下一刻赫然用力将耳铛扯下。
老婶子痛得尖叫，捂着耳朵乱跳，整个耳垂被拉裂。
就连李献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说！这东西的主人在哪里？”刘燕聆捏住耳铛，眼峰凌厉瞪她。老婶子痛得大叫，几个小二见状转身往厨房钻，一人拿着一根棍子跑出来挡在老婶子跟前。有了靠山，她一下子底气充足，指着刘燕聆大叫：“竟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是不想要命了！给我把这小白脸的手给剁下来！”
小二闻言，一窝蜂涌上去。
刘燕聆全完未动，端着茶盏继续喝。李献和两个侍卫顷刻刀剑出鞘，却都拿刀背对人，几招几式下来地上趴了一片。
老婶子见苗头不对，脚底抹油跑出去。还没跑出院子，就被李献一把擒住，拖往屋子里。老婶子吓得浑身哆嗦，没骨气得跪地，只晓得磕头，“大爷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大爷开恩！”
刘燕聆只淡淡道：“把镯子脱下来。”
“好好好。”她赶紧去褪镯子，发现手太肥一时半会儿竟然下不去。见他目光阴鸷得睨着自己，她更心急如焚，手腕都发红掉皮。刘燕聆放下茶杯，指尖滑过杯缘，嘴里逸出声笑，“你之前说，想要剁了我的手。”
老婶子顿觉不详，带镯子的手猛地被摁在桌上，刘燕聆夺过李献手里的剑，作势要砍这手。老婶子吓得哇哇大叫，竟尿了裤子。
“公子！你到底要找谁？”李献出声制止，心里却满满疑惑，到底是谁要让他这么大动干戈？
他呵笑，“我家奴才。”
为了一个奴才？！
老婶子赶紧说道：“之前几个龟公带了一车九个姑娘来这投宿，那几个姑娘被关柴房，不过天没亮就走了，就在你们来不久。这镯子和耳铛就是其中一个姑娘的，大爷您绕了我吧。”
“公子，你确定就凭这两样东西就能确保真是您要找的人吗？会不会……”李献有意不想将这事儿闹大，但看他如今的神情又不敢上去阻止。
对于他的疑问，刘燕聆却像是板上钉钉般肯定，“这镯子，我送的。”
话落手起落下，锐利的刀锋冷光扫过眼睑，在老婶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里，一个手腕被生生斩断。鲜血迸溅的刹那，在场人皆是心头发寒。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不需要断人一手。
刘燕聆将镯子从断手上摘下，接过身后侍卫递来的白绢擦拭被溅到血迹的翠镯，反复擦了几次才满意得收入怀中。
“去柴房看看。”他站起身往外走，李献等人跟上去。
柴房的门被推门，一览无遗的破旧和废柴，墙上不知是谁用木炭画了一个歪歪扭扭非常丑陋的标志，想只长了翅膀的黑团子。
所有人都在疑惑，唯独刘燕聆笑起来。
李献更是一头雾水，“王爷，您再笑什么？”
“她倒还懂得做个燕子记号。”刘燕聆似乎很欣慰，看来那掌柜的没撒谎，之前叶弥夭的确是出现在这。出门前他没在意过她，却不想这奴才竟然也不在王府中。
以她那笨脑袋，不遇上歹人才是奇迹。李献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眼墙上那团黑乎乎的，怎么能看出是只燕子？不懂，这萧王府的主仆都这么令人难懂。
“爷。”侍卫把从地上捡起的血布条呈给他看。
原本还对那奴才有些欣慰，没想到竟然如此愚蠢，萧王府找杨梵音？竟然不是找他！他完全忽视了杨梵音三字，重点全部落在没找他求助这件事上。
叶弥夭，你是料定我不会救你吗？
李献快速扫了眼布条，惊惑之余，道：“爷，需要即刻出发救人吗？”
既然萧王这么在意这奴才，应该会立刻赶去羚都吧。可他完全错了，刘燕聆将布条扔在地上，转身往外走，语气冰冷，“不，让她受些苦头。”
尖嘴老六的马车很快驶入羚都，穿个几个巷子来到一座宅院的后门。早有人在那接应，驱赶着车上的姑娘往门里进。这些人可比尖嘴老六更毒些，弥夭走得慢就被一棍子抽在背脊上，疼得她要命。这些姑娘分别被几个老妈子领道一个大澡堂，呼喊强迫他们脱了衣服进早早预备好的浴池里。
拿了一块块生硬的丝瓜囊往她们身上糙，像洗马一样完全不顾及。
池水早就不烫，还有些凉，几个姑娘站在那忍着背脊上的刮疼和谩骂，眼泪啪嗒啪嗒往池水里掉。唯独叶弥夭闭着眼，一脸享受，嘴里谄媚得讨好给她擦背的老妈子，“婶子，你搓背可真舒服，这手跟那宫廷专伺候正宫娘娘的嬷嬷一样柔顺。”
天晓得，她背早就火辣辣的了。
老妈子冷哼一声，不理她。
“这双巧手，在这给我们这些丫头搓背，简直大材小用。”弥夭继续说着谎话，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摸了摸，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这手，生得可真标志。这么一看，婶子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啊。”
女人最禁不起别人夸，这老妈子脸上生硬线条渐渐柔和起来，“你这丫头片子，话这么多。来了这还知道享受？过了今晚有的你好受的。”
“今晚？要做什么？”不会接客吧？
老妈子脸上一丝苦笑，“你们这群姑娘里，秦娘也就只会挑一两个姿色较好的培养，其余的洗干净稍许打扮打扮就推出去估价，卖了第一夜。”
满池的姑娘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有两个已经嘤嘤哭起来。
很快，洗完澡被命令换上俗艳的衣裳，说是衣裳其实也就只是一个肚兜外披着薄纱。弥夭裹紧外纱和素心并肩被推送出去，后院若说安静这前院就是太过聒噪。
满堂的欢声艳语，脂粉酒香缭绕满厅。明灯璀璨之下，高台上正有衣着暴露的女子在舞动腰肢，像条美女蛇般每个眸眼流动间勾人摄魄。
素心有些发抖，握住她的手，“弥夭，我怕。”
很可惜，她和弥夭都没被秦娘看中，今晚都要站在这个台前被台下这群纨绔子弟、臭男人花钱买一夜承欢。直至此时，她还在四处张望企图寻找能逃跑得捷径。
张望的同时，她发现台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胖子始终拿色眯眯得眼神猥亵她。弥夭瞪他一眼，惹得他更兴奋得呵呵大笑。
变态！
站她之前的姑娘都被金额可观的金银拍下，眼看要轮到他们，素心握着她的手愈来愈紧，掌心都在冒汗，弥夭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剧烈的发抖。
那络腮胡胖子穿得财大气粗，却始终不出价。直到轮到弥夭，他才高举手大喝，“二百两！”
“三百五十两！”有人压住他。
胖子不服，加上去，“五百两！”
那人也似乎和他杠上，“六百五十两！”
简直钱多没处花，弥夭望着台下这些丑陋的嘴脸，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得恶心。秦娘笑得格外愉快，有些后悔这么早就把她推出来。
台下的竞价还在继续，最后被胖子以一千两拍下。那络腮胡胖子站起来哈哈大笑，恨不得一下子跳上来一亲芳泽。弥夭被强制得搀下台，秦娘怕她不老实，在让她去陪客前灌了一壶药。药汁苦涩呛在喉咙里，秦娘一个劲捏她脸，强迫她吞下。
“看你还敢搞出什么幺蛾子！”秦娘早就听尖嘴老六和她说起路上的事。
弥夭吼她，“我不是你们买来的，你们这样是逼良为娼！”
“进了我的莺燕楼还能出去吗？过了这一夜就是赶你走你也不肯走！”秦娘涂着蔻丹的指尖在她脸上刮了两下，朝扣着她手臂的两个龟公道：“送出去。”
弥夭被连拖带拽得压入天字雅间，门彭一声被关上。弥夭使劲推都推不动，先前喝下的药起了作用，整个人昏昏的没有力气。弥夭往前歪走一步，跌趴在桌子边。她甩头努力将这昏迷的感觉吞噬自己，颤巍巍摘下头上的朱钗，发狠往自己手臂上扎。
痛楚暂且将迷昏感消减一分，屋子里静悄悄得只能听到她自个浓重的喘息声。屋子的正中央立着块屏风，有人坐在那喝茶，弥夭戒备得握着沾血的发簪，扬声道：“我告诉你，你花这一千金不值当！”
屏风后没回答。
弥夭抿唇，继续道：“我只是看着小，其实我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老姑娘了！你花这么多钱买一个老姑娘的一夜，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吗！”
那头终于传来一声低笑，“寻花作乐后杀了你，别人就不知道我今夜玩了一个老姑娘。”
好熟悉的声音。
弥夭心里一紧，迈着踉跄不稳的步子迫不及待得往前走，绕过水墨烟雨屏风后，刘燕聆正锦衣宽袍端坐着喝茶，邪美万分得脸上露出凉凉得浅笑。
“……小、小燕？”弥夭一脸错愕，呆呆站在那看着他。是梦吗？可手臂上被扎破的地方还在疼。若不是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燕聆瞄了眼她一身不遮体的衣服，冷哼，“看来萧王府的月钱不够，竟然跑来这里卖身。”
话刚说完，弥夭鼻头发酸猛地往他怀里栽，死死抱住他。被卖被揍都没掉一滴眼泪，这会儿像个孩子顿时嚎啕大哭。
刘燕聆蹙眉本要推开她，听她在大哭，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缓缓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