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简解释了那天是由于他太过害怕才一时失态紧抓着裴泽不放,虽然在场的几人那时候都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自那晚之后其他几人看裴泽和喻简的眼神还是带着些探寻,尤其两人站在一起时,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两人有点什么。
当然两位当事人对大家打量的目光并不在意,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裴泽是不当一回事儿,喻简多少有些乐见其成。
入组的第三天,裴泽不出意外的犯了急性肠胃炎。
他肠胃从小就有些敏感,有时候换了环境或是还没适应得过来饮食,就有很大几率会犯肠胃炎。
裴泽拒绝了打针,只口服药物,到了傍晚情况总算好些。几位主演陆续有让自己助理来看他,但裴泽基本上都在补眠,都是由甄溱代为转达。纪导来时裴泽也才刚醒没多久,甄溱招呼他在小沙发上坐下,给纪导倒了杯茶。
裴泽表情平淡,就是因为先前肚子的疼痛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有几分憔悴。
纪导瞅他一眼,有点犯难:“要不明天再给你一天假?”
这是客套话,裴泽也不打算接受这样的客套:“不用。”
纪导端起茶杯,闻了闻:“这味道醇正得很,是你上次送我内信阳毛尖?”
裴泽进组给主创团队每个人都备了礼,纪导好品茗,裴泽就从他爸那儿顺了一罐珍藏的茶叶。他自小跟着他爸耳濡目染,对茶道也多少有点了解,因此知晓针对哪些人送哪种茶会比较合适。
裴泽点头,“我多带了些别的,纪导喜欢可以挑些带走。”
纪予眼前一亮,嘿嘿笑着,“这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在甄溱把那几罐茶叶拿来的时候乐得眼睛迷起来都快要看不见了。
甄溱及时插话:“裴哥原本也是想着纪导偏好这个,出发前才专门让我去家里多拿几种准备送您的,只是这几天您忙,我去了几趟总是见不着您人,正好今天您来。”
“裴哥年纪轻,对这方面懂得算不上多深,我就更不懂了,您品得深,自有心得,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就好。”
纪导赞赏得看甄溱一眼,平常看着这小丫头在裴泽面前嘻嘻哈哈的,倒是没想打说起话来这么有分寸,又不显得过分谄媚。
他望着这几罐茶叶品相搓搓手,这哪里是不合他心意,简直是合他心意到让他恨不得起身欢欣鼓舞。
但还是得推脱两句:“最近哪有时间做这些悠闲享受,你送我的那罐我也只泡着喝过一次,你这也不必一下又送我这么多。”
“纪导不嫌占地方就好。”裴泽言简意赅。
于是纪导欣然接受了裴泽的礼物,又寒暄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实在不行不要硬撑这样的话,就笑得牙不见眼的起身准备离开。
甄溱将纪导送至门口,为他拧开把手,门外喻简抬手正准备敲门。
他的视线对上纪导的,颔首温声问好:“纪导。”
甄溱一看到喻简就笑得很甜:“简哥来了。”
听说喻简今天的戏排的比较满,甄溱还想着喻简没空就不再来了呢。
纪导点点头,看了看喻简手上的饭盒,“来给裴泽送饭?”
喻简退开半步,好方便纪导走出来,“嗯。”
纪导怀里捧着他刚得来的宝贝,心情好得不行,没往是喻简亲手做的那里想的那么深,只是忍不住调侃两句:“一下了戏就忙着这个呢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急。”
喻简笑着,并不答话。
甄溱把喻简迎进门,喻简问甄溱:“他吃东西了么?”
甄溱苦恼的摇头:“一直说没胃口呢,您来的正及时。”
裴泽一看喻简手里的饭盒,似是习惯了,也不再有讶异的表情。
实际这是喻简今天往裴泽这儿跑的第二趟,他上午开拍前抽空来了一趟,守着裴泽吃完早饭又吃完药才走。
甄溱收走纪导用过的茶具拿去清洗,喻简在裴泽对面坐下,帮他把餐具一一打开,最后把勺子递到裴泽手里,端详了会儿裴泽的脸色,才像是松了口气,“看着好多了。”
喻简为裴泽熬了粥,肉末和青菜剁得很碎,他知晓裴泽是个肉食主义,因此没放多少青菜。
滚烫的粥发出阵阵诱人香气,面上铺了一层葱花,裴泽喝了一口,“喻影帝以前专门考过证?”
这就是在间接夸他厨艺好了,喻简做思考模样:“倒是可以考虑。”
裴泽吃不太下东西,依他平常的性格在没胃口的情况下通常不会多吃,但或许是出于对喻简心意的感谢,还是一些什么别的原因,裴泽还是多喝了几口,最后轻轻放下勺子,喝一口热茶,坦诚:“极限了。”
喻简也不去劝,只说:“吃得下东西就好。”
裴泽平时大多数时候只喝冷饮或是冰水,常用的房车上必须备着车载冰箱,这时候肠胃出了毛病只得老老实实的捧着茶杯抿热水。水汽氤氲,模糊了裴泽凌厉的五官,他眼睫下垂,看着整个人柔顺乖巧了不少。
喻简的眼神变得柔软,似乎有些出神。
“你吃过晚饭了么?”裴泽望着喻简。
不知道想到什么,喻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一会儿去吃,还不饿。”
裴泽蹙了下眉,“没有味道,”顿了片刻他又补充“很好闻。”
喻简愣住。
喻简不喜欢自己身上有油烟味,这是裴泽偶然发现的。
前天有一场戏是苏子琰苏子墨两兄弟还没决裂时,苏子琰生了病,吵着要吃苏子墨亲手给他做的饭菜,苏子墨拿弟弟没办法,只得去小厨房为弟弟准备,苏子琰不顾劝阻也跟着进来,在一旁好奇的围观哥哥。
虽然不至于要喻简真的做完全部过程,但不可避免还是得沾上些油烟的味道,中途切镜头对戏时,裴泽本想提醒喻简脸上沾了点灰,但刚一凑近,喻简就立即往后退了下,偏头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喻简反应很快,笑着向裴泽解释是担心自己身上有油什么的会弄脏裴泽的戏服,场合不对,裴泽也没有紧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人第一反应的动作和表情几乎做不得假,联想到喻简第一次做好饭送过来时是洗了澡换了衣服的状态,裴泽猜喻简实际是不喜欢自己身上有这样的味道,或是单纯的抗拒油烟味。
今天下了戏喻简着急过来,没有处理身上可能会有的味道。
现在看喻简愣怔的神情,裴泽知道自己的方向没错。
裴泽斟酌着措辞,“如果你不喜欢做这些,不必勉强……”
“你不是别人,我不会也不愿为别人做这些,因为我不喜欢,也不会费心去为无关紧要的任何人,但你不是别人。”
喻简打断裴泽,他看进裴泽深邃的眼眸,“我做这些不过是因为我情愿,如果阿泽你不接受也可以拒绝,但你拒绝这件事,我就只好在别的事上想想办法了。”
“当然你也并不是委曲求全,怕别人伤心就犹豫不决的人,目前为止你并没有表现出抗拒或是不喜,说明我把握住了分寸,也算了解你,是么?”
喻简表情认真,却从容的说着这些表达心意的话,像是只是在和裴泽闲聊。
甄溱一出来就见两人紧紧注视着彼此,氛围似乎有些焦灼,甄溱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要吵架吧。
裴泽忽然一笑,好整以暇的望着喻简,“倒是没想到喻影帝的话也会这么多。”
“不过一句错处都没有,让我想找茬都找不到点。”
气氛一下又似乎变得有些暧昧起来,甄溱迷茫,低头看了看手里茶杯上的纹路。
可真弯啊。
喻简当然没时间每天都为裴泽做饭,凡事过犹不及,裴泽也表示自己适应了剧组的饮食就好。为了拍戏时保持好的状态,裴泽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多吃一点,如此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星期,裴泽的肠胃终于没再出问题。
饮食的问题裴泽自己在尽量克服,甄溱的首要任务就是得帮裴泽解决蚊虫问题,每天换各种驱虫包往角落放,还好各类奇形怪状的虫儿们没那么喜爱裴泽,不经常来宠幸他。
终于到了羽涅死的那场戏,裴泽在心中酝酿着情绪,纪导拍拍他的肩膀,信任道:“按你的想法来。”
乔芷深吸一口气,她也已经进入情绪,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开了个玩笑:“这几天我可拼了命在努力减肥。”
纪导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们男二号力气可不小,万一摔了你,你这还上了保险不是吗?”
各部门就位,裴泽闭了闭眼,进入角色。
天气阴沉,苏子琰心中复杂情绪翻腾,羽涅追在他身上喋喋不休,惹得他更加烦躁,于是他板着脸,再次加快步伐。
羽涅十分急切的唤:“子琰,子琰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她伸手去抓苏子琰的衣袖,可怎么也抓不住,她红了眼眶,“就这一次,你为我回头一次,子琰……”
羽涅再也说不出话,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她双膝一软,直直往前跪去。
苏子琰察觉到不对,他转头就看到身上沾满鲜血的羽涅,他瞳孔一缩,急急抱住她。
“那杯酒,怎么会,怎么会……”苏子琰失神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