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前因后果
居贰肆2020-11-06 23:253,246

  那是裴先生与李小姐见的最后一面,她没有告知任何人她要去哪,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之中。

  裴先生以为他与李小姐的婚姻会维持一辈子,裴锦舟出生之前,他想这是他应该尽的责任,裴锦舟出生后,他想给自己女儿一个永远完整的家。他尝试过去爱李小姐,可他做不到,哪怕他对这段婚姻感到十分疲倦,但他仍旧苦苦支撑着。裴先生自认做到了一个好丈夫能做的所有,李小姐却说,她不需要了,她找到了此生所爱,懂得了如何才是真正的活。

  裴先生从未见过李小姐那样高兴,眼里全是对美好未来憧憬的光芒,他说不出阻拦的话,他和李小姐都是家族利益的牺牲者,裴先生希望她能幸福。

  裴锦舟始终是责怪裴先生的,不论裴先生怎么哄,她说的最多的,也是怨他赶走了她的母亲。

  裴先生又怎么能真的对裴锦舟说,是你的母亲丢下了你呢?

  他本就不善言辞,无法与年仅五岁的女儿解释前因后果,无法与她说情爱不由自己这件事,面对愤恨的女儿,他只能说,是,是我的错。

  裴先生沉默着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裴家声势日益壮大,裴锦舟急于寻找母亲下落、对父亲心怀怨恨的那几年,也是裴先生最忙的那几年。

  他无法做到顾全所有,有时对裴锦舟难免会有忽视的时候,于是裴先生某一天试图和自己女儿聊天时,发现他们父女俩的关系竟然称得上疏远。

  他们没有共同话题,裴锦舟不愿同裴先生敞开心扉,裴先生亦看不懂裴锦舟内心想法。

  裴先生三十一岁那年,在他以为这辈子或许就要这样潦草着过的时候,他遇见了同父亲一起出席商会的赵女士。

  彼时赵女士19岁,是最耀眼动人的年纪。

  裴先生挪不开目光,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裴先生年少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他知道自己这是心动了。

  他从前,并不太相信一见钟情。

  赵女士的父亲同裴先生交谈,向他介绍,这是赵家最小的女儿,常年呆在国外,前不久才回来。

  赵家是世家大族,繁华过也曾没落过,到了现在这一支,正处在鼎盛期,裴先生和赵家近几年来常有生意往来。

  裴先生尽力维持着体面,即便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往赵女士身上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会很不得体。

  舞会时间,裴先生看到赵女士同一位少爷跳了支舞,他们同样年轻,同样有些精致稚嫩的面孔,看上去很登对。

  裴先生仿佛真正清醒了一般,他心中黯然,看清了自己与赵女士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他与赵女士有着12岁的年龄差距,赵女士正是锦瑟年华,而他已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还有一个需要关爱的女儿。

  裴先生失落的走出大厅,却听到身后有人柔柔叫他,裴先生不敢置信的转头,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赵女士美得摄人心魄,她笑着说,裴先生几年前做的那几首诗,她很喜欢。

  裴先生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因为深爱,才会更加惧怕。

  他给过赵女士许多次反悔的机会,他列举出自己有哪些地方配不上赵女士,不值得她一意孤行的执意和他在一起,赵女士永远都坚定的说,我觉得值得就好。

  赵女士看上去柔弱娇嫩,执拗起来,却谁也劝不住。

  两人确定关系后,裴先生第一时间就带着厚礼登门拜访赵女士的父母,不出意料受到了阻拦。

  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年长她十余岁,且膝下有儿女的人在一起。

  可裴家这几年来势力愈发深厚,没人能轻易动得了裴先生。

  裴锦舟自然闹了许多场,向来宠爱他的裴先生却态度坚决,只要赵女士不说放弃,那他一定要将赵女士迎娶进门。

  他有愧于女儿,但往事种种无奈,他亦有不可言说的苦楚。

  裴先生不愿意再辜负深爱着他的赵女士。

  他想自私一次。

  赵女士二十一岁那年,她终于与她的心上人交换了对戒,并在神父面前立下不离不弃的誓约。

  中间经历了许多心酸苦楚,好在有情人终于得到了圆满。

  同年,裴锦舟十三岁,裴泽在许多人的期待中,于年末出生。

  裴泽是早产儿,赵女士为了生他受了不少苦,裴先生就说他与赵女士,有裴泽就足够了。

  裴老爷子这么些年,大病小病不断,鬼门关前不知走过多少遭,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大胖孙子,笑的牙不见眼,裴锦舟很久没见自己爷爷这样开心过。

  赵女士苏醒后,没有第一时间问裴泽,而是问锦舟在哪儿?

  赵女士与裴锦舟只相差八岁,她对裴锦舟很好,即便裴先生护着,可也在裴锦舟这里受过不少委屈,但她从未说给裴先生听过。

  小孩子对真心假意不是不敏感,尤其是裴锦舟,同赵女士相处下来,她知道赵女士是真的对她好。

  甚至有时会让她觉得,比当初常向自己宣泄情绪的亲生母亲还要好。

  裴泽出生,她不可能不害怕自己会失去所有人的关怀。

  但赵女士对她始终如一,甚至比从前更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裴锦舟的情绪。

  日复一日,裴锦舟逐渐真正接受了温柔细心的赵女士,并终于愿意唤她一声“小妈”。

  但她始终没能真正接纳裴泽。

  赵女士常有意让裴锦舟和裴泽多接触,那时候的裴泽脾气还没来得及那么臭,还是个黏黏糊糊的路都走不稳的小家伙,他不怕人,裴家的每一个人他都粘,其中当然包括裴锦舟。

  有别人在时,裴锦舟会抱着他玩一玩,只有两人共处时,裴锦舟不愿意多看裴泽。他哭也好笑也好,裴锦舟就将他扔到一边,裴泽缠上来,裴锦舟会冷漠的推开他,不让他靠近。

  而裴先生和赵女士都以为,裴锦舟同裴泽感情不错。

  有一天裴老爷子过来,自从裴泽出生后,他的身体都变好了不少,裴老爷子就说他的宝贝孙子是大福星。

  裴老爷子和裴先生在书房谈事,裴锦舟经过时,发现门没有关紧,她本来打算离开,却听到老爷子在说遗嘱的事情。

  她听得分明,老爷子说除归裴先生所有的遗产之外,另外的大部分,他将归到裴泽名下。

  裴锦舟从未这样讨厌过裴泽。

  她突然想,如果裴泽不在了,那裴先生和赵女士只会疼爱她一个人,她不用再同裴泽分享那些关爱。

  裴锦舟讨厌分享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从未真正拥有过父母完整的爱,如果裴泽消失,或许她能获得更多她没有的东西。

  想法一旦存在,便会在心里扎根发芽。

  有一天,裴老爷子住院,许久没来看过裴泽,而赵女士和裴先生正在公司忙着开会,大抵需要忙到深夜才能回来。

  裴锦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秋日的午后,她跟家里的阿姨说,她要带着裴泽出去走一走。

  保镖要跟着,裴锦舟说每次出去都玩的不自在,她已经十六岁了,难道还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三岁的裴泽什么都不懂,但他天生对裴锦舟有一股亲近感,于是也奶声奶气的学裴锦舟说话,其实没几个字说清楚了。

  保镖们也不愿意得罪小主人,于是没有坚持。

  裴锦舟带着裴泽去了一个没什么监控的街道,传闻这一块最近有几个小孩走丢了。她这些天放学,没让司机接送,自己在外头逛,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将裴泽丢到一边的地方。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就把裴泽丢在街边,要么他自己走丢,要么被人拐跑,然后她会避着监控找个远一点的地方窝几天。家里肯定着急找,等警察找到她,她就惊慌失措的说自己和裴泽同时被人抱走,但不知道为什么人贩子半路把她扔下了,她也不知道裴泽被带到哪里去了。

  即便裴锦舟相对同龄人成熟,但毕竟也只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16岁女孩儿,不知道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也存在许多漏洞。

  同时裴锦舟也高估了自己,她没自己想的那样能狠下心肠。

  丢下裴泽的半个小时里,她脑中不断回想起捏着小玩具,肉团子一般的裴泽惊惶的双眼,和说得并不顺畅的“姐姐要快点回来呀。”

  那个玩具是裴锦舟送的,为了在大人面前卖个乖,她随意挑了个小玩意儿敷衍的扔给裴泽,却和大人说是自己精心准备的。

  可就那么个小东西,裴泽却很喜欢,玩具已经被他玩的半旧,向来喜新厌旧的大少爷却依然拿着不放手。

  裴锦舟想起了许多她从前刻意忽视的事情,她开始害怕,怕裴泽真的就这样丢了,怕万一自己的计划穿帮,爷爷会把她赶出裴家,怕裴先生和赵女士再也不爱她。

  越想就越心惊,她终于还是奔跑着回头去找裴泽,却发现裴泽是真的不见踪影了。

  裴锦舟腿软得几乎当场跪下,她几乎快要忘记半个多小时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将裴泽独自扔在这里,为什么满心盼望着裴泽能够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

  她顺着这条街去找,找到天都要黑了,裴泽却依然不见踪影。

  裴锦舟姐弟久不见回来,家里的阿姨们也开始担心,早已经派人出去寻找,可B市这样大,裴锦舟离开前甚至没说自己要去哪里。

  眼见着天色一点点变暗,阿姨们终于发觉不对,还是惊动了公司里的裴先生和赵女士。

  裴先生白着脸,联系了警察局的熟人,和其他的一些人,全城搜寻裴锦舟姐弟的下落。

继续阅读:第八十五章 好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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