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边没人出面,狗仔那儿也不知道消息真正来源于哪里,纪予不会查到这上面。”经纪人沈韵小声道。
“嗯。”
沈韵有些犹豫:“你和裴泽……”
喻简面色一冷。
虽然不在喻简面前看不到他表情,但想也知道喻简不喜欢自己太过插手他的私人事情,于是沈韵连忙转移话题,“我这边接了几个本子,都有各自的亮点,等你回来我给送过来。”
喻简杀青在即,沈韵也得提前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
有赖裴泽的流量,喻简这段时间在网上热度也不小,但喻简没什么通告,之后结束这部戏,大概又得沉寂一小段时间。
沈韵动了点小心思:“最近有一档综艺找你做导师,主要是些四五线小演员pk演技,制作班底……”
喻简拒绝:“暂时不考虑。”
喻简确实也不用走综艺咖路线,只是那档综艺制作团队和拟邀嘉宾还挺有看点,是国内第一档这样的综艺,从设计理念来说的确是想踏踏实实的挖掘更多优秀演员。也舍得砸钱,给喻简开出了一笔不小的出场费,沈韵这才提一嘴。
喻简不愿意,沈韵也就不再强求,想到什么:“徐导有联系你吗?”
徐导是喻简和奚言楚主演的那部文艺片《回首》的总导演,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喻简想了下,“有新作品?”
看来徐导没有直接找喻简。
“今天他来了趟工作室,给我递了大纲,我等下发你电子档,他说剧本快完成了,你决定接,他再过来给你看。”
沈韵斟酌了一下语句,“徐导是性情中人,他说这本子你如果不演,他也就不找别人了,大纲只有这一份,你无意出演的话,这文件我们直接扔了就是,徐导也让你早些做决定,你不演他也不必要让人继续写了。”
这话听着有些情感绑架,但徐征就是这种风格,他热爱电影,爱到几乎痴狂的地步,他对自己的电影吹毛求疵,也对演员挑剔到极致,如果不符合他心中人物,赋予不了角色生命,他宁愿放弃这个角色或是干脆补拍。
喻简欣赏也敬佩徐导这种精神,但他不是会被别人三两至情至性的话左右决定的人。
“我知道了。”喻简没什么情绪。
“我简单看了下,徐导的作品当然没得挑,如果他还能保持以前的水准,不出问题的话有很大可能会拿奖,只是……”
喻简静静等待沈韵的下文。
沈韵沉吟:“只是这个题材有些敏感,国内不一定能上映。”
喻简出道至今,还没拍过同志题材的电影,虽然不至于被观众定型,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敏感。
而且喻简最近还似乎有意和裴泽炒cp。
“文件发我。”喻简沉默片刻,对沈韵说。
唐一鸣见他结束和沈韵的通话,动了动嘴。
他该怎么说组织语言呢。
喻简今天心情不差,于是没有无视他,“什么事?”
“内什么,您看下微博吧,需不需要回复一下裴哥。”唐一鸣知道自己嘴笨,怕说错意思,觉得还是让喻简自己看会好一些。
喻简许久没有登录微博,上一次还是为了回关裴泽,营造人设是一方面,不怎么爱刷这个也是事实。
但和裴泽有关,他还是挺有兴趣去了解,同时忍不住有些好奇,看唐一鸣纠结的表情,似乎裴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未读消息有许多条,许多@都是来自同一条微博下,喻简点进去看内容,愣了。
他的眼里逐渐有了笑意,随后嘴角也轻轻扬起,是好心情的模样。
喻简难得有些困惑,想了许久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他不会同唐一鸣讨论和裴泽相关的事,只得自己独自思考。
三分钟后他点赞了一条没那么“露骨”的评论,“谁来制止我的脑洞。”。
最后喻简转发了裴泽的微博,却什么内容都没写。
两天后的下午,喻简完成了他最后一场戏。
拍戏时时候时间线并不是按照剧本来,许多演员的进组拍第一场戏可能是自己在整个剧里的最后一场戏,喻简则恰好相反,他的最后一场戏,正好是苏子墨用死亡划下的一场告别。
苏子墨的命,自出生起就由不得他自己,他知道自己自始至终不过只是一枚随意可以被丢弃的棋子,却不得挣脱。
他出生时他的父王一心只有权谋算计,从未仔细看过他,也未曾和他好好的说过几句话。三岁时父王终于彻底将政权从太后党手里夺回来,苏子墨以为父王终于能想起有他这个皇长子,他满心期盼,等来的却是自己母后被废,和父王看他时那不加掩饰的厌弃的眼神。
他没能见到母后最后一面。
苏子墨自由生长到六岁,朝中已无人敢忤逆父王,他是天下唯一的主。
他立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为新后,一名在后宫中并不起眼的小小嫔妃。
苏子墨记得她,一个怯懦的女人,来母后宫中时连头都不敢抬,说话永远是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一开始母后见她生的美,还使手段对付过她,但后来发现这女人并不得宠,入宫这么长时间,王上连见都不曾见过她,软弱性子也生不出什么是非,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她。
但她却一朝成了自己的新母后,而且即将为父王诞下龙子龙女。
父王还有几个儿子,但苏子墨知道,谁都没新王后肚子里那个来的珍贵,也没有哪个,能得到父王这样的宠爱珍视。
自从立了新王后,父王再没去过别人宫里,苏子墨每天都看到不断有宫人往王后宫里送极奢华珍贵的物件。他和母后几年来见父王的次数一只手就数过来了。父王总推脱忙,现在却能从繁杂的朝政中抽出时间陪王后用三餐,几乎一天都不落。
王后见苏子墨孤零零的看着可怜,于是将他带在身边。
苏子墨并不恨王后,他对时不时会责骂他甚至动手打他的亲生母后没什么感情,母后说父王不来看她,都是因为苏子墨不讨喜,似是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就能好受些。
苏子墨只是有些嫉妒还未出生的那个小孩儿。
王后是个善良的女人,待他很好,这个看着软糯无能的女人却极具文采,她带着苏子墨念书,为苏子墨去向父王求最好的老师。
父王终于能看到他了,却冷漠的对他说:“王后喜爱你,你便乖一些,需要起太多不该有的小心思。”
苏子墨知道父王只想让他做个供王后打发时间的人偶,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听话就够了。
父王嫌恶母后,连带着不喜他,连看到他都不愿意,苏子墨觉得自己在父王处死母后之后还能继续活着,大抵都是王后为他在求情。
王后会念诗给他听,牵着他陪他去花园散步,也会握着他的手教他该如何写字,会在他生病受凉时满脸担忧的守在一边,为他盖好被子,给他擦汗,也会亲自喂药给他喝。
苏子墨愈发嫉妒那个还未曾谋面的小孩儿了。
王后常轻声细语的和他聊天,在父王不在的时候。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温柔的笑着:“这是你的兄长,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相处呀。”
胎儿好动,常搅得王后不得安生,父王便大笑着说我儿以后必定是个霸道脾气。
于是王后面上又添了忧色,“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你兄长啊。”
越到临盆,苏子墨发觉王后愈是心事重重,于是他问:“王后娘娘希望是太子还是公主?”
他还没有改口,仍旧称呼她为王后娘娘,王后也不在意,只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小孩子总会慢慢放下心防。
王后敛眉,轻声叹:“要是给你添的是个妹妹就好了。”
苏子墨终是没能当着她的面叫一声母后。
苏子琰出生的那一刻,王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用一条生命的逝去迎接另一场新生。
宫人们哭成一片,似乎真的有深情厚谊,父王赤红着眼,举刀杀尽了宫中的医官和接生的稳婆。
苏子墨呆呆的站在一片血泊中,入眼皆是刺目的红,他只觉得迷茫。
父王的衣服被鲜血浸透,刀尖泛着嗜血的冷光,他站在苏子墨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中一片死寂。
“你怎么不哭?”
父王声音带着哑。
苏子墨动了下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看到父王对他举起了刀,苏子墨并不觉得害怕。
王后死了,唯一的那一点暖也随之消失,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死了之后王后就能继续陪着他了,苏子墨不觉得自己应该哭。
宫人们扑上来,死死护住他,王后的贴身婢女握紧刀锋,双手鲜血直流,她哭嚎着:“王后娘娘将他看做亲生骨肉,不小心磕碰到了王后都要心疼的,王上怎忍心伤他,怎忍心伤王后的心?”
刀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王上望着苏子墨,似是嘲弄:“如此冷血,不愧天家儿郎。”
“我的王后死了,这天下都该为她哭。”
父王脚步不稳,在苏子墨的视线中逐渐走远。
苏子墨想过苏子琰出生会得到怎样的宠爱疼惜,却没想到,他也步了自己的后尘,父王连一眼,都不愿意见他。
苏子墨看着摇床里皱巴巴的,睡得香甜的苏子琰,就那样默不作声的看了许久,缓缓将手向他细嫩的脖子伸去。
母后一人在地府会害怕的,他想。
不若我们去陪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