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像条死狗一样,昏昏沉沉地被他们拽着拉着,脸上的温热,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
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就在我绝望认命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放开她!”
透着过人群,我看到闺蜜何妤拿出记者证:“我是西红柿日报的记者何妤,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报道你们。”
“我还怕你们记者,就你们的公司也是我爸赞助的!”祝湘湘有恃无恐地嘲笑。
“闭嘴。”
傅星寒凝视着何妤,顿时目光一闪:“你是上次报道猫女的记者?”
何妤看了看我。
我怕她说出我的身份,下意识摇了摇头。
何妤死死地攥着拳头,不甘心地改口:“猫女最痛恨霸凌的人,你们的行为,我一定会报出去的。”
祝湘湘冷笑,用力地抓住我的头发,跟闺蜜示威:
“除非你们主编想丢饭碗了,否则你先要考虑自己能不能继续呆在报社里。”
在她眼里,无论何妤和我,都只是随意践踏的蝼蚁。
傅星寒铁着一张脸:“闭嘴,把人放了。”
“傅少!”祝湘湘难以置信。
傅星寒没了刚才的气势,小心翼翼地问何妤:“你是不是有猫女的联系方式,能不能让她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我保证这里没有人可以为难你。”
何妤心疼地检查我的伤势,豆大的眼泪跟断线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然后她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有报应。”
说完,她扶着伤痕累累的我,离开了比赛现场。
11
一路上何妤都哭得跟个小泪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全都围着我们看。
“他们这群富家子弟就是不把人命当人命,我一定要曝光他们!”
就在何妤气得来回踱步的时候,养父的电话进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小舒,你受委屈了,但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傅家也给出赔偿了,没必要闹大。”
我心里一沉。
养父沉浸在傅家对我们改观的情绪里,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这时,何妤直接把手机摔了:“傅星寒这个狗东西,他给报社施加压力了,总编亲自出面,让我别管这件事。”
对这个局面,我并不奇怪。
傅家在S市是有头有脸的人,谁都得卖他几分薄面,要不然养父也不用费尽心思巴结他们。
“知知,我心疼你,要是当时你不是为了我的学费,就不用答应去望家。”何妤眼眶都红了。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挺好的?不要再想着替我出头,再过几天我和傅星寒的婚约就不算数了。”
到时候,就算他知道我是猫女,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12
这几天,我的私信被几百个账号轰炸。
这些账号都是傅星寒的。
一字一句全是道歉的信息,看得我胃里一直翻滚。
我截了几张图,隐去了个人信息,直接在平台发布了一条动态。
“我对欺凌者深恶痛绝,别来烦我了。”
不到一分钟,傅星寒首次给我这个未婚妻打电话。
他咬牙切齿说道:“在猫女面前诋毁我?望舒,这就是你的手段?好!非常好!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成为傅太太!”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随后他让傅氏企业的公关,直接在企业号,宣布跟我解除婚约。
养父打电话过来,命令我跪在傅家门口跟傅星寒道歉,像之前一样,傅星寒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祝湘湘以及傅星寒其他兄弟的欺辱,历历在目,我后背的烟疤也像是火辣辣的疼。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爸爸,今天是合约的最后一天,傅星寒宣布要退婚,所以我可以不用听你的话了。”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养父的愤怒。
“黎知知,你别忘了是谁带你出孤儿院的?是谁让你上大学的?你现在给我忘恩负义?”
我打断他:“你从一开始就要我进傅家的门,傅星寒喜欢弹钢琴的女孩子,你选中我,也是因为我刚好拿到钢琴赛少年组的冠军,是不是?”
养父咬着牙:“就算我有私心,又怎样?这么多年,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没有我,你会有今天?”
“你花在我身上的钱,三个月前我就还清了。但婚姻是我的自由,不是你几年的付出,就要我卖掉自己的人生,我也给过你机会,这次是傅星寒自己退婚的。”
“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望舒,你被赶出家门了,以后你不再是我女儿!”
嘟嘟嘟——又是一个怒气冲冲挂了电话的。
没过多久,养父让公司发布跟我断绝关系的声明,还说自己是被我蒙蔽的,原来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原本平平无奇的望家家事,变成全城热议的新闻,而我也成了千上万网友攻击的对象。
12
我被祝湘湘霸凌羞辱的片段,在网上爆火。
本应该谴责他们的恶行,却因为我没有反抗,还依旧关心傅星寒的行为,被贴上了拜金女的标签。
他们说我撒谎成性,为了嫁入豪门,没有底线地跪舔那些富二代。
我刚看到新闻那会儿,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十分震惊,但也知道这些视频是谁放出来的。
视频上了热搜后,傅星寒不停发私信过来:
“猫女,望舒根本就是一个挑拨是非的人,你不要相信她,她记恨我退婚,才在你面前扮可怜!”
养父也说:“黎知知,只要你听话,祈求傅家的原谅,就能做回望舒,我保证没有一个人再说你。”
在10万+的谩骂里,何妤的ID因为帮我说话,也被人肉,公司不得已将她停职。
何妤甩掉她的工作证,辞职了。
她说,现在辞职反而更好,因为慈善机构上个月联系过她,要找她帮忙在网上宣传。
现在正好可以全力推进这件事,同时帮孤儿院拉到赞助。
可是这件事,进行到一半时,遭到傅氏集团的阻挠。
13
傅星寒要挟何妤。
这场慈善会必须让猫女亲自参加,否则他不点头,没人敢去。
傅星寒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亲自见猫女一面。
那我就如他所愿。
“我去。”
现在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让他知道我是猫女,也没有所谓。
傅星寒的替身那么多,即便发现猫女是我,他也只会觉得恶心。
希望他不要后悔,曾经这么坚持要见我。
14
慈善晚宴那天。
何妤告诉我,孤儿院的院长也在受邀名单。
院长看到我,眼眶发红:“孩子,你受苦了。”
太久没见院长了,感觉她比记忆中又老了一些,鬓边的白发越发多了。
我摇了摇头,正要好好叙旧,远远看到傅星寒和他的好友一起来了,就让何妤先把院长带走。
祝湘湘冲到我面前,面目逐渐狰狞。
今天我和她刚好穿了同款的衣服。
“望舒,你几个意思,居然学我的穿搭,赶紧给我脱掉!”
祝湘湘话音刚落,她的左右护卫上前。
在之前,这两位大少爷,就是协助祝湘湘拿烟头烫我的帮凶。
“望舒,是不是被赶出家门后,来之里找下家?”
“那她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今晚来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并且有家室的长辈。”
“舔狗都能做了,她还能有底线吗?”
一阵嘲笑。
这衣服是何妤准备的。
没想到刚好和祝湘湘是同款。
祝湘湘以为我是来跟傅星寒求和,眉头紧紧皱着:“先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小贱人,居然敢学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看可以,还能录一条片子,让她从我们胯下一个个钻过去,哈哈哈,舔狗就要有舔狗的样子。”
就在他们强行带我去天台时,傅星寒自带气场出来,所有人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我,目光冷得像水里的石头:“望舒,只要你跟猫女说我没有欺负你,一切是你误会了,我保证明天你还是望家大小姐。”
刚才祝湘湘欺负我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
非要等到这时候出来。
不就是想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傅星寒,你真让我恶心。”我第一次以望舒的身份,对他如此清晰表达自己的厌恶。
他的表情空白几秒,瞳孔越来越剧烈地颤动,嘴里一直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
这时,导播过来找我:“猫女,等你表演过后,会安排一个呼吁众筹的口播,你照着我们给你的文本来,现在准备一下上场了。”
因为是慈善活动,尊重大会,我没有戴上面纱。
傅星寒今天为了见猫女,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但此刻却给人一种十分狼狈。
“你是猫女……”
我不再看他,跟着导播直接上了大舞台。
15
大舞台下,何妤站在摄影师旁边,替我加油打气。
傅星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何妤身后,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他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的把戏。
只是当大会的负责人,介绍我就是弹钢琴的猫女时。
他瞳孔剧烈地震,紧紧地攥着拳头。
曾经厌恶的人,就是自己卑微祈求原谅的,这种滋味很难受吧,傅星寒。
“知知,你上来聊会儿。”
“谢谢邓先生。”
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我拿起麦克风,对着直播镜头:“很谢谢邓先生邀请我来参加这场慈善晚宴,最近网上对我的争议很多,在这里我不想过多的解释,希望大家都有个开心的夜晚。”
随后,《梦中的童年》的音律在安静的晚会上,缓缓的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也有人是听不进去的。
“我查了,这个猫女最近几年做了好多慈善,她把赚到的钱都捐出去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拜金女。”
“我朋友说那个视频是被剪辑过的,断章取义,怕是得罪什么人,连望家都不敢保她。”
“没想到望舒就是猫女,她弹钢琴的样子,真的好美!”
越来越多的声音,让祝湘湘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堪。
傅星寒额头全是冷汗,面无血色地盯着台上的我,薄唇抖得不像话,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一曲结束。
何妤把我带到后台看数据,《梦中的婚礼》给慈善机构筹了几百万,网上对我的评论,终于不是一面倒的谩骂了。
不等我高兴,傅星寒推开后台的门,这房间里的工作人员见了他,慌忙地找借口跑了。
傅星寒的眼神就像是狩猎的秃鹰,锐利得让人透不过气:“你叫黎知知?你也是天使孤儿院的?为什么会选择《梦中的童年?你到底是谁。”
我下意识护着何妤,防着他随时出手,没想到他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傅星寒眼底浮现痛楚,却还是冷硬命令:“不准躲我。”
何妤嘲讽:“你现在知道痛苦了?这几个月,你和你的兄弟一起欺负知知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吗?傅少!”
她的话音刚落,祝湘湘和院长也赶来了。
“知知……”院长一脸担心朝我走来,却被祝湘湘撞到在地。
何妤扶起院长,而我却被祝湘湘推向梳妆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叮叮咚咚倒下。
“望舒,你个贱人,瞒着我们猫女的身份,看我们为你争夺发簪的时候很得意吗?告诉你,不能!别说傅少了,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晚上,我就要你身败名裂!”
她吼完,就被身后的傅星寒拽倒在地,像以前她对我那样,傅星寒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两脚。
她惨叫了几声,目光从不可置信,变得越来越恐惧。
“道歉!”
我们被这一幕吓到了。
祝湘湘又被傅星寒扇了两巴掌,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傅星寒打。
只能像狗一样苦苦地求饶:“傅少,对不起,傅少,别打我,别打我了。”
院长严厉喝止:“傅少,你再打她就要死了。”
傅星寒这才看到院长,满脸都是慌张:“院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空气静默了半晌。
在院长谴责的目光中,傅星寒忽然想到什么,呼吸杂乱地开口:“院长,这么多年来,你都不肯告诉我小草莓的下落,现在你告诉我,望舒是不是小草莓?求求你告诉我。”
傅星寒在内心祈求千万不要是我,可院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跪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双眼通红。
然后又疯魔地笑了起来:“是你,我居然不知道,你就是小草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院长懵了:“收养信息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傅星寒忽然朝着祝湘湘走去。
祝湘湘一边躲,一边踉跄地爬起来,在他杀人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傅少,傅少……”祝湘湘本能地向后跑,却被高跟鞋绊倒,摔了满嘴都是血。
“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一直怂恿他们欺负她。”
祝湘湘满身伤痕被傅星寒拉到我面前。
“道歉,跟知知道歉!”
祝湘湘还很不甘心,咬着牙跟我道歉。
我捏着祝湘湘的脸:“想过你有今天吗?我也没有想到。”
傅星寒还以为我原谅他了,兴奋地告诉我:“知知,你要是高兴了,我让人折磨她好不好?”
祝湘湘摇头,恐惧地求饶:“不要,傅少,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望舒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对不起,我是真的跟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走吧。”
16
傅星寒紧紧地抓着我的双手,眼神和语气激动:
“知知,我不娶望舒,是因为我心里全是你,我不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
他没说下去,又改口:“我曾经去孤儿院找你,可是院长说你被收养了,院长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
“知知,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我抽开手,在傅星寒错愕的目光下,冷冷开口:“你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你。”
“望舒也是政治婚姻下的受害者,她甚至比你还没有自主权,因为她只是被收养的。”
“她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你给的,你觉得我能原谅你吗?”
傅星寒绝望地发抖:“你对我的爱是装出来的?”
我笑了笑,残忍开口:“傅星寒,我宁愿从来没有救过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也别假惺惺把自己的恶行推给别人,我对你的虚伪深恶痛绝。”
何妤把我拉开,对着傅星寒一顿炮轰:
“别在这里恶心别人了,那天如果我没赶到,知知会经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就算这样,医生也说就差一点她的肋骨就断了,你们怎么可以下这么狠的手!”
院长不知道这些,捂着嘴巴,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
何妤拉着我们一起走了。
房间里只有昏迷过去的祝湘湘,以及奔溃呆滞的傅星寒,他一直看着我,期盼着我能回头看他。
可是没有。
17
慈善大会之后,网上多了很多替我说话的声音。
之后,完整的视频片段被放了出来,包括祝湘湘在内地几名施暴者,全都被抵制网暴。
他们几个富二代家里的股票也狂跌。
祝湘湘被傅星寒打残废了。
另外几个富二代也被曝光长期吸食违禁品,被抓了起来。
他们好像被诅咒了一样。
一个个都有了报应。
钢琴大师王璐,亲自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晚宴,并给了我一个伯克利亚音乐学院的邀请函。
就在我准备去那上学的时候。
傅星寒给我打了电话。
我只是随手一刷,就把他的电话挂掉了。
但我没想到他在我家门口,等到了第二天。
我准备去买早餐时 ,被一个穿着套帽衫的高大男人拦下。
“你是……”
男人把套帽衫的帽子拿下,赫然是傅星寒的脸。
短短十几天。
他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知知,我终于又看到你了。”他目光贪恋的看着我,胡茬茂密。
我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你烦不烦。”
傅星寒眼眶发红:“我替你教训他们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
他往前一步,我就退后一步,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怜,像是被抛弃一样。
“傅星寒,如果我只是望舒,那么现在被你整的人,就是我。”
傅星寒摇头。
我语气平淡:“你还不懂吗?你自私狂佞,从来没有尊重过任何人,你说你想我,我站在你面前,你认不出来,到处找像我的替身,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脑海里的小草莓。”
傅星寒无法回答我。
但我可以回答他:“你喜欢的,只是记忆里的小草莓,望舒不是,我也不是,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这天之后,傅星寒再也没有找过我。
在我前往伯克利亚的机场路上,电台新闻说傅家被对手和背刺的友军联手架空,一下子身价断崖下降,即将面临破产。
司机还在絮絮叨叨着傅家的故事。
但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现在只是黎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