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看病
十月八号2021-01-15 23:434,071

  “小姐……你的背?”

  原本光滑如玉的后背,现在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疙瘩,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条纵横交错的抓痕。在那些一团一团的红疙瘩上,还有几颗硕大的红痘破了皮,白色的皮翻在血红的红痘旁边,里面就像是点了最艳的胭脂,只看得人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小姐,这可是在罗安城时就有的了?”麦穗走过去看,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罗安城,她也说痒。

  但是只有那么几颗红疙瘩,而且已经用花神擦过不应该得不到制止,怎的现在还越来越多呢?

  濯清涟咬着唇,亦看到了铜镜中的红疙瘩,不仅回想这个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那天,第一次见到水落河那个时候。

  回去的那个晚上,背上就长了几颗红点点,有一点痒,就和被蚊子咬了那种程度差不多。

  所以,濯清涟也只擦了点花神,并没有对此过多在意。

  而从罗安城到明安城的这两天,他们都在外面露宿,夏季蚊虫多,身上总会有那么几个红疙瘩。与此同时,背上偶尔一点的瘙痒,她也没有在意。

  可仿佛是从今天傍晚开始,背上的瘙痒明显加剧,而且是越挠越痒,不抓一下心里边就特别难受。

  现在撩开衣服那么一看,才明白,这绝不是蚊虫叮咬那么简单。

  濯清涟缓缓将衣服放了下来,心里边总是不安,就连麦穗一连问了她好几句话也都没听见。

  这样的情况,要不要让小白看看呢?

  可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更是拉不下脸面让男子看自己的身子,更何况……

  她伸出手,用指尖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后背。

  这样的背这么难看,饶是自己看了都不觉心里一惊。她可以给麦穗看,但是……却不想给小白看。

  默了半晌,濯清涟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麦穗说道:“我得出去看看大夫。”

  第一时间,麦穗当然也想的是看大夫,立马点头道:“我喝小姐一起去!”

  濯清涟点头。

  *

  *

  外边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两人简单与白泽吃过晚饭,便谎称要去买点女儿家用的东西,匆匆出了客栈。

  明安城与晋安城相差不多,管理严格,即便到了晚上也依旧有官兵巡逻,管控秩序。

  加之白泽自己也还需要调理身体,所以就没有跟随她们一道出去,揣着地图便进了二楼客房,闭目调息。

  而要找大夫的两人,可谓是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有女大夫的药房。

  女大夫年岁在四十上下,长了一和蔼可亲的模样,看过濯清涟后背,又絮絮叨叨问了好一会儿话之后,那眉头却是皱了又皱。

  麦穗看的担心不已,害怕这不是人祸,而是妖为。

  毕竟他们在妖怪的家里还住了好些天。

  “大夫还请直说。”濯清涟此时已明白,这背上的东西,一定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姑娘。”女大夫边拿出笔墨,边缓缓说道:“姑娘这症状看着像荨麻疹,但仔细看了去又觉得不像,许是我从医不精,竟到头来连个皮肤都看不明白……”

  麦穗急了,慌张道:“那可有法子?”

  “自然有。”女大夫沉思了半刻,执笔便在黄纸上刷刷两下。

  而后,指尖捻起这张‘鬼画桃符’递给了麦穗,嘱咐道:“一日三次,每次一包,饭后一刻后服用。”

  麦穗接过药方,头冒问号去了前房找人抓药。

  濯清涟正在系那个怎么都系不好的凤凰结,女大夫在一旁想到了什么,又提笔落下寥寥字迹,递给了她:“每次两次,涂抹瘙痒的地方。”

  她谢过大夫,松垮着衣裙去了前房与麦穗汇合。

  两人抱了一堆藏不住的药包回到客栈,发现白泽正从二楼下来找小二要帕子。

  “这是怎么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小山’似的药包,下意识便以为是三清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麦穗正欲解释,濯清涟抢先一步回道:“麦穗有点风寒!这些药都是给她的。”

  她很少说过谎,但第一次说起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麦穗心道疑惑,但还是沉默着认了。

  “所以你们出去,其实是为了给麦穗姑娘买药的,对吗。”白泽已暗暗察觉到了不对劲,便试探着问。

  麦穗正想点头,濯清涟反应过来,连忙又抢在她一步说道:“本来打算买点衣裙,可是挑来挑去都没看见满意的,正好麦穗说她有点流鼻子,我们便去买了点回来。”

  看似完美的解释,在白泽眼里却是处处破绽。

  麦穗很显然不知道三清接下来要说的话,三清也很显然不让麦穗说话。

  但是既然两人都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便遂了这两个小姑娘的意。

  “原来是这样。”白泽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又看向红光满面的麦穗道:“向来是这两日着了凉,那麦穗可要按时吃药,等养好身体我们再出发。”

  麦穗僵硬的点头,背挺的绷直。

  两人再次步履匆忙的回了客房,留下些许疑惑的白泽在外。

  一回房间,濯清涟便恨不得将背上那层皮给撕下来。

  实在是太痒了。

  麦穗一看她又要挠,连忙过去制止,皱眉道:“小姐可千万不要挠了!大夫说过这会越挠越痒的,只要小姐忍着不去挠,那便会慢慢好下来的。”

  濯清涟自是清楚,可这双手就仿佛有意识般,不自觉的就要伸到后面去。

  她闭着眼睛,额间浮了一层细汗,拼命忍下这股难以忍受的瘙痒,咬唇道:“麦穗,等会睡觉的时候,你便将我双手绑起来。”

  麦穗颇有不忍,又确定性问了一遍:“小姐,真的要绑起来吗?”

  “嗯。”濯清涟忍的十分痛苦,嘴唇都被自己咬了好几个牙印,几乎是颤着唇,回道:“我怕我自己忍不住。”

  麦穗看她忍的辛苦,心头不由涌起一丝哽咽,但却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转身便拿着药包去找小二煎药。

  一炷香的时间,明安城已慢慢进入子时。

  等她煎完药回来,却看见濯清涟已累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小姐,起来喝完药再睡。”

  麦穗将濯清涟扶起,十分耐心的将一碗药汁给她缓缓喝下,后又拿着药膏,细细将那愈红的后背涂抹均匀。

  待她离开房间之前,还是忍了忍心,用一条麻绳将那细细白白的手腕,给牢牢系在了床梁上。

  然后才拿着空的药碗,回到自己房中唤小二来取。伪装成是自己喝过的假样。

  这样的一番流程,两人一共持续了三天。

  可是三天过后,濯清涟症状没有改善,反而扩散到了四肢。

  麦穗气呼呼的找到那家药房,大声质问着女大夫,说给她们开的药是不是假药,否则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这一举动,险些引来了官府。

  最终,是白泽将炸毛的麦穗拉回了客栈。

  “到底是什么回事?”白泽少有现在的严肃,那双不染尘世的双眸变得更加清冷无比。

  麦穗低着头,想来知道迟早都瞒不住,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为何不早说?!”

  白泽生起气来,饶是练武的麦穗都要俱上几分。

  她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泽当即便回了客栈,直接奔入了正在穿衣服的姑娘房中。

  三日的内服外用,没能将濯清涟的症状改善,反而那触目惊心的红疙瘩,从后背蔓延到了四肢。

  她吓得已经不敢穿轻薄的蝉衣,又把箱底下的秋衣给套在了身上。这样便遮的严严实实,外人看不出来分毫。

  可是那瘙痒还在持续加剧啊,唯有每次摸了药膏后要略微缓解一点。

  所以,趁着麦穗和小白都不在的间隙,濯清涟独自对着铜镜,关紧门窗,小心的褪下衣裙给自己上药。

  却没想到拴了门防的房间,又怎能拦得住白泽。

  不管是出于女儿家对于身体的敏感,还是出于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濯清涟当即被吓得大叫,弓着身子缩在了床角。

  “你别过来!”她手忙脚乱的将衣裙往身上套,整颗心蹦的七上八下,慌张的不成样子。

  她也想过挑一个时间告诉小白,也想过还是给小白看看自己的症状。

  可脑海里想过的千万种场景,绝不是像现在这般。

  “三清!”他几乎是重重喊出了这两字,两三步便要跨过来。

  可她衣服还没穿好,满身的‘不堪’就这样暴露在了那个她费尽心思也想瞒住的人面前。

  濯清涟不由带了点哭腔,几乎是哀求道:“我求你别过来!别过来……”

  白色的身影终是一顿。

  他还是转过了身子。

  在等待的这个时候,白泽脑中不由迅速闪过千万可能。

  三清的症状,到底是不是妖怪所为?

  那个蛙精,那个赖赖。

  一切的开始,源自于那晚赖赖的诚心一邀。在他们家中住了这些时日,却从未要求他们做些什么,这似乎不符合妖怪狭隘狡诈的心思。

  那些天,他的确放松了警惕,是不是在某个瞬间他漏掉了什么?

  思及此,白泽有些懊恼。

  只要他一旦动了杀心,体内那股魔气便会第一时间感应到,然后在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情况下,给那原本只有一点的‘杀心’迅速扩大。

  直至他动了手,那股连自己都险些控制不住的力量,才会在顷刻间层层退散。

  每当一回想起来,白泽便不由自嘲一问:他是不是被自己当做了一把杀人刀?

  没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也只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尽量去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思绪回笼,身后的人也穿好了衣服,正低着头说道:“小白,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它随着我已有好几天了,我以为它会好,便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所以……”

  白泽转过身,两步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又生气又心疼的问道:“所以你和麦穗便一直瞒着我?还谎称是麦穗得了风寒?”

  她的确撒了谎,面对着两句质问,没有半点反驳。

  感到怀里的人像焉掉的花,白泽语气不由又软了下来,揉着她的发顶温声说道:“三清,我并非怪你,我只是心疼你。这件事怪我……”

  怪他没有尽到保护三清的责任,还怪他明明知道药包的问题后,却为了让自己的能力尽快恢复,便没有腾出时间去早早查探一番。

  的确怪他,他太大意了。

  “不不,这是我的错啊小白!”

  他们本是打算在明安城好好休息一晚,便要启程去下一个城池的。但是却因着濯清涟的症状未有好转,所以又在这里多耗了两天。

  这怪来怪去,也怪不到小白的头上。

  濯清涟天生是个很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可是事与愿违的,自己本身就是个超级大麻烦。

  之前夏天怕冷,冬天更怕冷。但凡一出门便是一堆人前簇后拥着。她就是个不能碰也不能碎的花瓶子,走到哪儿都需要别人包容着她,维护着她。

  哪怕到了现在,自己已逐渐成为了常人以后。

  濯清涟额头抵着他肩膀,闭着眼叹了一声,难过的像秋天凋零的枯木,缓缓道:“小白,我只希望,你和麦穗都能够好好的……”

  白泽还只当她的愧疚又涌了上来,轻声安抚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会我帮你看看你背上的情况,这里的大夫看不好,你可还忘了还有我这个神仙在啊。”

  濯清涟摇头,双手攥住他垂落的腰带,无比郑重又坚定的说道:“小白,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明安城?

  他楞了一会儿,才回:“这里与晋安城很像,长街古道,繁荣昌盛。”

  她轻笑,抬起头,用那亮晶晶的双眸盯着他,问:“那我们再在这里多住几天好不好?”

  见她露出笑意,白泽也松了口气,“你若愿意,自是好的。”

  “那前提是,你得让我看了你的状况,在你没有好起来之前,就算你不愿意在这里住下去,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好……”濯清涟又重新将头埋在他胸膛,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句:那便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吧。

  住到繁星流转,夏去秋来;住到夜落白霜,深冬将至。

继续阅读:(25)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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