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修若几乎是喊出来的。
这才是他现在的真实情绪，刚才他尽可能用风平浪静的口气对她说话，就是为了压住自己的暴脾气，不对她生气。
欠了他的是九重天，她虽是九重天之人，可她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晓，他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静烯月被他突然的吼声吓到了，却还是鼓起勇气没有松开他，反倒是将他抱得更紧，她急忙道：“你毁了九重天，站上六界之巅，又怎么样？你很可能斗不过九重天，到时候你会死！就算斗得过，你成功了，可是你死去的族人不会活回来！”
望修若的胸膛在上下起伏，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阴鸷的目光紧盯着神树上的忆灵珠，那些数也数不清的人间百态，仿佛在提醒着他，曾经的龙族为这天下付出了多少！
可如今人人道他们是妖！是十恶不赦的妖龙一族！即使龙族把命搁在这里，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更加没人真正知道他们的好！
他们生而为妖，却一心向善修炼成仙，可是，这天下回报他们的又是什么？
见他陷入了沉思，静烯月以为他有所动摇，赶忙再次劝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应该为枭翊考虑，你现在还有枭翊，不是吗？与其将性命豁出去去争那六界之巅，倒不如好好对待身边的人，万一在战役中，牺牲了枭翊，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望修若浑身一颤。
他冷冷地道：“没谁能够伤害枭翊，谁要是动了他，本座即使舍掉性命，也要那人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
“那我呢？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今天带我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与九重天有着这般深仇大恨是吗？望修若，你好残忍！”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就好比上一刻还在云端之巅，下一刻便坠入了无尽深渊。
望修若将她拽开，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垂眸看着她，道：“烯月，这确实是本座今日带你出来的目的……之一。”似是觉得不太妥当，他最后又加了句“之一”。
静烯月不说话，垂下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泪珠，眼泪在眼眶里欲坠不坠的好不委屈。
望修若看得心疼，紧接着道：“本座只是想让你知道，本座和九重天不共戴天，即便本座放下了仇恨，九重天也不可能放过龙族，赶尽杀绝是他们对龙族唯一的想法。”
静烯月一把挥开他的手。
这是第一次静烯月这样生气地推开了他。
望修若的手僵在了半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愣了好久也没有动，他怔怔地看着她。
静烯月吸了吸鼻子，终究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缓缓抬眸看着他，末了，才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偷偷下凡来找你，我为你抛弃了属于我的所有，爱你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奋不顾身的事情，可是你……并没有在为我考虑。”
“本座如何没为你考虑？”
望修若垂下手，蹙眉看着她，又道：“选择了你，也是本座这一生做过最奋不顾身的事情，本座和九重天如此大仇，怎会与上神谈感情？可是你不一样，本座喜欢你，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你娶我！你现在就娶我为妻！”静烯月紧咬着嘴唇嘶吼了声。
望修若愣了一瞬，终是移开眼，道：“待本座毁了九重天，便风光迎娶你，从此之后，再无人可阻碍我们。”
静烯月：“…………”
垂于两侧的手渐渐收成拳，静烯月猛然退后了一步，目光失了以往的温柔，她道：“果真是殊途不可同归，你的心里，仇恨比我重要，待你毁了九重天之时，你我二人便再无可能，望修若，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什么意思………”
望修若有些看不透她了。
他带她到这里，是想告诉她，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打一个天下给她，待他一血前仇，一定和她成亲，他会给她幸福的，可是，她却似乎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静烯月并不想解释，也不想和他说什么了，她闭了闭眼，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流出眼眶，她决然地转身，打算就这么离开。
离开禹海王宫，离开他望修若。
望修若总算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急忙一把扣住她的肩胛骨：“烯月！你这是做什么？！”
静烯月微微偏过脸，目光死地看着他：“你放开！我和你再无可能！你和九重天如此深仇，你既放不下仇恨，你我便无需再考虑我们之间的将来。”
“本座不让你走，你便走不得！”
静烯月忽然身影一闪，从他手中逃脱，冷眼看着他道：“我想走，谁也拦不住，包括你。”
望修若蹙眉：“那你便试试。”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片刻功夫两人便已经交缠在一处，忽然之间，静烯月的身子极快往后撤退，在望修若难得露出的惊讶目光紧盯下，她举起手，一下扯掉了绑在发丝上的红绸，三千青丝披散而下，衣袂无风隆起，她的面容瞬间像是增了一层光亮，整个人身上绽放出毁天灭地般的灵气。
“圣凛，召来！”
她冷冷开了口，手中束发红绸发出耀眼红光，以极快的速度在她手中化作一条通体血红的长鞭。
长鞭狠狠抽向望修若，望修若竟是不闪不躲，任由那长鞭一下抽在他的肩头，仅仅一下，就仿佛要了他的半条命，皮开肉绽，鲜血涌出。
静烯月眸光一紧：“你为什么不躲？！”
望修若的目光变得暗淡，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眸竟是微微湿了，他自嘲地笑了：“听闻九天圣女的神兵圣凛鞭可以锁住自身绝大部分修为，甚至改变心性，真没想到，本座一直以为是个纯良无害的，实际上，竟是九天圣女。”
静烯月不说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现在的她没了圣凛鞭的束缚，已经不再是望修若认识的模样。
她变得凛冽果敢，修为盖世，绝不比他弱。
望修若道：“你走吧，本座与九重天皇室一族不共戴天，念在多日淤泥之情，今日本座放过你，下次见面，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