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白雪的世界银装素裹,茫茫一片建筑淹没在雪地里,呼啸的狂风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悬浮在半空,朝着清水镇的中心地段赶去。
她移动的速度很快,快到隐藏在街道的丧尸都没察觉,从它们的头顶掠过。
o城安全区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异能教的据点,那些韩志意遗留下来的异能者军队,要么是加入了异能教,要么就是直接被锁在特质的笼子,被带上了项圈注射了药剂成为实验室的异能的实验体。
邱梓山看着面前的巨大公馆迈着步子四处打量,这些家具放在末世之前哪一样不是卖个十几几百万的。
尤其是收藏陈列在柜子上各种珍稀富有历史价值的瓷器,有一件邱梓山曾在拍卖会上看过,当时是被z国有名的地产大亨买了下来,所拍价格一亿一千。
没想到这瓷器居然在末世后沦落到了韩志意的手里,平常一副谦谦君子不爱钱财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捞的油水可是不少。
男人迈着步子朝二楼走去,目光却落在了那悬挂在墙壁的油画上,邱梓山毁容的那半边脸向上提起,看着画上杀伐果断的大帝,又想到了那带着金丝眼镜整日勾心斗角,背后捅刀的男人忽然笑出了声。
轻蔑的声音撤响在空荡的公馆。
“韩志意你也配挂这幅画?”他摇摇头似是看到了笑话,转过头继续向二楼走去。
他算是第一次来这里,平时的韩志意很谨慎,基本上不会让人步入他生活的区域,得到了这么多却也只敢躲起来偷偷享受,像一只老鼠,隐藏在黑暗里不见天日。一旦被扒出,那就是人人喊打的分。
他要做的是让底下人都畏惧的领导者,即使你不服你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书房的门虚掩着,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子铁锈味。
邱梓山推开大门,看着座位上的男人,皮肤呈现着死人才有的青白色,不瞑目的瞪大双眼望天,脖子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他绕过书桌,踩着地上干涸粘脚的血迹,将座位上的人拎起来,甩垃圾般朝门口丢去。
僵硬的尸体如同蜡像,手脚保持坐姿,昂着脖子,重重的砸在前方木质地板上,韩志意这样谋划一生,小心谨慎的男人没想到却在登上他想要的位置后,并没有享受到多久的乐趣。
而是死在了这样一个他精心装修,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他甚至死前都没有来得及喊叫,锋利的刀刃切豆腐一般划开他的喉咙气管,他捂着向外喷涌的暗红色鲜血,满心不甘看着面前消失的黑袍男人。
那双眼就如现在浑浊狰狞的盯着坐上他位置的邱梓山。
男人并不在乎椅子上粘稠的血迹,反倒享受的看着这位置上所看到的一切风景,他终于可以自己掌控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只会比韩志意这个优柔寡断的庸才更狠,绝不让人能夺走他身下的这张椅子。
安全区门口,被清理出来的丧尸一点一点堆积成小山,连着其余死亡的人浇上汽油,一把火燃起。
除了安全区牺牲的人,有不少面孔还是异能教的教徒,都伴随着人肉诡异的甜腥味,化成灰烟。
同一片天空下,清水镇不知名的建筑里,靳国衷坐在冰冷的铁板床上,他浑黄的双目少了里几分锐利,添了些浓浓疲惫,板直的后背微微佝偻。本来还有着几丝黑发的头颅,现在全然是一片枯燥的银色。
他的身体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冰冷垫了夏日薄被的床,以及一张简易的书桌和凳子。
并不是韩志意不忍,而是对付这样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也是在不用费什么力气。
这样的环境下,每日都冷到难以入睡,所食也是能数得清几粒米的稀粥,一天两顿,这样半碗白水般的米粥,年轻人都不一定能扛下来,何况这样一个七十多的老人。
靳国衷的身体像是晒干的枯木,原本算是健康的身形现在只剩下皮包骨头。松弛的皮肤满是皱纹,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门被打开,一个人影端着碗,面脸青肿。
靳国衷抬眼,只见着门口的守卫朝着来人的后腰狠狠踹了一下,踉跄的男人眼镜都歪了,手里碗泼洒着液体滴落。
男人抱歉的朝他的方向笑了笑,站直身子,拖着难以抬起的左腿,一瘸一拐。
靳国衷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是有了一丝动容,男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端着手里的稀粥只剩下小半碗。
“靳司令,您喝一点吧……”
男人扶正了鼻梁上破碎的眼镜。
靳国衷的手抬起,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不必再劝我了,他们想知道的,我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饮下那碗米粥,他将碗递回了身旁坐着的人手里。
“我不是来劝你的。”男人顿了顿,表情痛苦,犹豫着开口。
“孙教官他撑不住……”
靳国衷冷哼一声,苍老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青铜钟,轰鸣低沉又沙哑。他双手撑着膝盖,面露愠色。
“撑不住?我靳国衷就当没有这个学生!”他一辈子忠于z国,忠于自己内心的理想正义,他的学生不多,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军人!
可以死在战火纷飞的战场,可以死在敌人阴谋诡计之下,可是……绝不能是个为了性命出卖z国和自己内心的懦夫!
老人气的浑身颤抖,说出的话都重了几分。
“不是的,靳司令……他……”
男人低下头颅,眉眼之间几番挣扎。
“刘助理!你也不用为他说话!”靳国衷颤抖着。
“孙教官他死了。”犹豫的话说出口后,老人的怒气凝固,泄了气般后背恢复了佝偻的状态,他转过脑袋,浑浊的眼睛盯着身边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人,最后确认着。
刘助理直视着老人,看着那骷髅似得面孔崩塌。
靳国衷落泪,双目放空。
脑海里回忆起他所带过最后一个学生,就是孙裕,这孩子天赋不高,可是却足够能吃苦,别人练一遍,他就一遍两遍三遍的练习,直到比其他人做的还要优秀。
他中年的时候甚至还说过孙裕是个笨鸟。
可那孩子不计较,反而一脸憨像的自嘲起来,说他是靳老带过最差的学生也不为过。
自己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学生,生命在这里戛然而止,再看不见来年春天,
“靳司令,到底是什么药剂……值得让你这样保密?”
刘助理握着碗,轻声问道。
“太多人因为它死了……”
他看着靳国衷的反应,可此时楼里的警报声夹杂密集的枪响突兀的打破寂静的空气。
“怎么回事?”
“是敌袭!赶紧带人转移!”
门外的守卫打开铁门,一拥而上压着二人朝外走去。
靳国衷被推搡着,他那身体已经没有半分多出来的力气挣脱。
哐当!
那关押他的屋子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蓝紫色的射线擦着靳国衷的耳朵,射向了前方拉扯他的教徒。
强壮的男人被爆了头,直直倒地。
“靳司令!我们赶紧逃!”刘助理举着枪解决了周围的人,同靳国衷一起,互相搀扶,艰难的朝楼梯移动。
乱作一团的楼栋里,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两,靳国衷撑着身体去扶腿脚不便的刘助理,却从窗外进了束蓝紫色射线,直奔着刘助理的肩膀而去。
“啊!”
穿透肩膀的射线,灼烧了伤口,血液蒸发凝结,褐色的物质沾染在衣物上,受伤的人吃痛的摔倒在地。
靳国衷看着倒地的人,弯腰去扶,那双手颤抖着使不上力。
现在!趁乱他们可以逃掉!
“靳司机,您快走!我是走不了了!”刘助理倒在地上,受伤的腿溢出鲜血。
“来得及!”靳国衷苍老瘦弱的身躯使出全力去拉扯地上的男人。
楼上传来了嘈杂凌乱的下楼声,一步一步逼近,如同即将割入喉咙的利刃。
刘助理挣脱开了扶着他满是皱纹的双手,汗珠溢出鼻尖。
“靳老,你赶紧走!不然一个走走不掉!”
靳国衷行事果断,可看着倒在地上仍然顾及他的人,那双腿就是动不了。
“靳老…….”刘助理惨白的笑了笑。
“让我做个明白鬼吧!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值得让那么多人失去生命也要……”
靳国衷的手僵在原地,滚烫的热泪从凹陷的眼眶滑落嘴角,苦涩又无奈,那松垮的喉咙微微起伏,声音颤抖。
“是药剂……是关于一种特殊药剂。”
“特殊药剂?”刘助理匍匐在地上,唇色惨白。
“异能教徒在研究的药剂里有一种,是可以改变基因终端粒子长度的……”老人站直身体,
“也就是我们所说……类似长生药的作用。”
刘助理震惊的瞳孔放大,低声呢喃。
“这是……真的?”
“那安全区怎么办!他们万一找到,那安全区的人岂不是难以……”
靳国衷看着赶赴而来的一行人,低声。
“不会的,药剂在外设立的实验室……”
年迈的老人拼劲全力拉起倒地的刘助理,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枪,利落熟练的举起,朝着身后的人嘱咐。
“我一把老骨头了没几天活头,你还年轻,赶紧走!”
靳国衷知晓,就算是自己逃出去了,这样虚弱一只脚步入棺材的身体也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撑不了多久。
倒不如……让能活下去的人离开。
他如朽木身体已在崩溃边缘,可浑浊的眼睛却是坚定,握枪的姿势一如年轻时那样标准。
镭射枪的蓝紫色光线扫过一片,那群人便如同大山轰然倒塌。
可……全副武装的这些人又怎么会被一个七十多的老人长时间压住?
同样的两道激光扫射过来的时候,靳国衷本能想闪避,但身体的零件如同磨损的齿轮,缓慢迟钝。
射线灼烧肩膀和小腿的血肉,无数空洞空洞出现在这具身体之上,他手里的枪再也拿不住,颤抖的倒在地上,冰冷的地板紧贴着他的侧脸。
时间打磨下的身体,就连痛楚传递的都比年轻人慢上许多,靳国衷看着那群人踹开他手边的枪支,越过他朝后方奔去。
刘助理被两人抬着从他面前走过,那些人搀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阶。
靳国衷看着原本应该逃走的人抬起颤巍巍的右手,指向刘助理的后背,一片白茫迷雾般的神台像是窥探到真相般。
“你!你居然背叛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