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上倒是一片安好,但是三百里外的屯田城中,绥德将军正看着一封密令愁眉苦脸的。
这封密令正是曲友浪将军主导的渡湖作战的计划。
八万兵马全部渡湖?兵马都调开,屯田怎么办,京州怎么办?曲将军这是何意?
渡湖只能兵将先行,而战马辎重无法同时随行,即使绕湖追行也会晚半日左右时间。
如果先行兵及时赶到登赢与叛军开战,而后赶来的战马辎重再到反而会被叛军袭击,对己不利。
倒不如分成两批作战,一部分渡湖支援登赢城,一部分从后面包抄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也算身经百战的曲将军怎么会提出如此错漏的计划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自己之前向徽州府派出了两万精兵的调兵折子,按理来说前日就应该已经到达京州郑左丞手中了,密令中并未提及,难不成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除去半月前外出吉安操练的一万人,现在自己手上只剩五万兵马。
南下支援的二万精兵再加上登赢原有的一万人马,对付先行的两万叛军,别说是守城,击退叛军先行军也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这点信心彭焕还是有的。
如果自己再拨三万人南下的话,即使后面东州五万人赶到,彭焕也能自信可以与之一战。
而密令中竟然要将屯田全部兵力都调走,只是如此调配,万一东州叛军从徽州府登岸的仅仅是幌子,后面并没有援军,而真正用意在登州府,那么前去支援的五万人根本来不及回援,屯田城将孤立无援,根本不能一战。
之前根据段大人带来的天师书信,东州大动正应该是从东面怀辉府或者东北的原阳府而来的,怀辉府若有异动自己安插在怀辉的各地探子早应该来报,但这几日收到的回信都是安好,所以现在确定东州兵力真正而来的方向至关重要。
不是彭将军不信徽州府的急报,而是兵部撒在梧阳府的哨子都是哑哨,根本无用,在这件事上只能自己做斟酌了。
想到这,彭焕将军传令下去,安插在登州府各地的暗哨今日申时三刻前速来回报各地兵况,他倒是要看看东景公这是布的什么局!
庆幸的是登州府并不大,暗哨也有自己同传方式,很快就已通知到各处。
彭将军正在军营大帐里来回踱步,希望消息回来的更快一些,毕竟天不等人呀!
“报!!将军!!”信兵箭步冲了进来,都未来得及通传,想必是大事一件。
“快说!”彭将军此时更是心急如焚。
“禀告将军!其他地方都已回复,只有派去亳州的信兵毫无消息,也未见亳州平安信。
张维忠将军让小的速来禀告,亳州怕是已经遭到暗算了!请将军示下!是否发兵亳州!”
彭焕抬头看了看来人,果然此信兵正是自己的副将张维忠手下的亲信,值得信任。
亳州果然出了事,那么南边东州兵马徽州登岸绝对是个圈套。
穆黎到底派了多少兵马而来呢?南边的七万人又是如何呈报给兵部的?这密令又是怎么回事?真是令人头疼!
刚想开口,又听得门外报信:“大人!贵客到!”
此时彭焕正头疼,哪还管什么贵客:“先把贵客请回府吧!这边还有军务要处理!”
“师兄!多日未见,这么快就要赶人走?”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传了进来,彭焕眼睛一亮,连忙抬头看去。
“不会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吧!”一只白皙的手挑开帐帘,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高挑婀娜的倩影。
女子年纪约二十左右,瓜子脸上是一双迷人的凤眼,眼角还有一颗泪痣,高挺的鼻梁下,粉嫩薄唇正在轻笑。
“怎么会认不出师妹呢!安歌,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师傅有什么吩咐?”彭焕赶紧上前。
二人各自施礼后,彭焕将安歌师妹请至上坐。
这个女子正是彭焕的师傅无双湖主的独生女陆安歌。
“喏,我爹让我捎给你的!”陆安歌从袖袋中取出个纸卷来,递到彭焕手中。
彭焕连忙展开看:
“荧惑东疾随行,驻兵而下,不动既解。”
“师傅这是!不让我动屯田的兵?”彭焕抬头又问道,“师傅已经知道了?”
“这荧惑天兆不是在哪里都能看的到的么?我爹知道又有什么?现在整个大梁,算上北境那帮夷子,还有谁不知道呢?”
陆安歌低头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过这话也是我爹替别人捎给你的。”
“替别人?”彭焕顿了一下忽然明白,肯定是玉京那位,“天师?”
“恩,玉京山现在好像正在举行三年一次的大校,估计忙完才能下山吧!师兄你得先撑两天喽!”陆安歌笑眯眯地说道。
“明白了,师兄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过那徽州府报的是怎么回事?”听到天师如此安排,彭焕瞬时安下心来,随问出心中疑惑。。
“傻子!人家那叫围魏救赵,故布迷阵!”陆安歌拍了拍师兄的头。
“武人心思,早在半月前爹爹早已派人查探过了,徽州府那些东州兵都是幌子,真正的大头在那呢!”说着手指向上伸去。
“果然是,他们为什么不从东边来。”
“你把怀辉府防的这么严,傻子才从这来呢!上次我爹就说了让你把吉安东边守备弄松一点,你倒好又添了一万人过去,人家东颂也不是傻子,和你硬碰硬!”陆安歌教训道。
“对对!是师兄的错!哈哈!”彭焕一见到这个师妹就知道傻笑,半年前去见师傅时,师傅确实说过让彭焕不用太过紧张,留出点空来,没想到是这个意思,只能怪自己没有明白过来。
“那看来亳州已经失陷,看来他们下一步就是等我挥师南下直奔屯田而来了!”彭焕看着帐内挂着的地图道。
“师兄你手里还有多少兵马?你想怎么安排?”
“屯田驻军五万,吉安还有一万人。看起来是足够了,我这就安排一万人去望岳,兵马呈三角之态,足以对付东州那边了。”
“恩,登赢城那边爹爹已派三师兄他们过去了,和你调过去的二万人马汇合也差不多。京州还有一个大麻烦二师兄帮着去对付了,你们朝廷这次可欠我们无双门一个大情了!那我先回去喽!”
说罢,陆安歌站起身来准备走。
“唉,师妹!东颂不会派人袭击大泽湖吗?”
“大泽湖乃是天险,爹爹早等着会一会那位穆侯爷了,不过想必那位穆侯爷也不会这么鲁莽。他们敢来,必定有来无回,你放心吧!”小师妹并未回头径直走掉了。
“对呀!师傅的大泽湖怎么能怕这些东州兵呢!”彭焕转念一想,自己师傅一向不喜欢参与这些,怕是又是玉京那位拜托师傅的吧。
想到这,彭焕赶紧修书一封快马急递至京州。
捏着彭将军的密信,郑左丞自是心中有数,看着下首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曲友浪,笑道:“曲将军,看来东颂与你的计谋是不能得逞了!白费了你们这些贼人的心思!”
原来那份发至屯田的军令是被曲友浪偷梁换柱的。
那日郑左丞大人就发现端倪,但并未声张,晚上借心悸发作命于斯取药就是与府中早已等候的无双湖主的人报信的。
这几日都是郑老大人陪着这帮逆贼演戏而已,为的就是把这一帮老鼠屎一网打尽。
今日晨起曲友浪掌握的京州守备军就先行动手,想着内廷空虚,正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没想到刚进这乾元殿就被一帮江湖人士控制了起来,自己殿外、城中调配的守备人马皆被策反,自己想兵变反而变成被兵变的一方。
“呵呵!即使您老抓住我也没什么用,就靠大梁这点子懒散的兵将能抵抗到几时?中州兵马除了彭焕手里还有点真玩意儿,其余的都是一堆乌合之众,京州陷落早就是必然之果了!
主上更不可能束手就擒的,就算正面硬碰硬,彭焕也不一定就是穆侯爷的对手吧!”
曲友浪被抓时完全没想到连大泽湖的无双门都牵扯进来了,看来还是太小看了朝廷与这些江湖势力的纠葛。
郑左丞老大人自然不愿意听这些狂徒之言,冷哼一声只叫人将曲友浪锁进天牢。
其实他心里明白,曲友浪所言非虚,大梁国力早已败落,不仅朝中腐败,即使在昔日号称大梁铁军的各地军中也是烂污不堪,能算力量的寥寥无几,忠心为国的将领自己信得过的也只有彭焕、陆之遥等人。
其他地方驻兵通通都是各为其私,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劫。
而几个诸侯国中,东州军力最胜,尤其是武安侯穆黎所领的穆家军,还从未尝过败绩,彭焕还是年轻了一些,如果两军交上手……
还没等郑老大人想完,身旁人的声音传来。
“左丞老大人,在下已完成师命,今日就要返回泽州了。”开口的正是无双湖主的二弟子夏川。
“此番浩劫老夫要感念无双湖主施以援手,老夫这先向夏真士道谢了!”说着郑左丞大人竟向夏川施一大礼。
夏川见此连忙扶住郑左丞大人:“大人言重了,大泽湖无双门下皆为大梁子民,焉有隔岸观火之举。左丞老大人,师傅已命师弟赶往登赢,而屯田方面小师妹也应该已经到了,必定不会误了国事的,老大人尽可放心。”
听到此言郑老大人老泪纵横,他明白这一切不仅是无双湖主的安排,后面还是天师在主导,只是天师门下还未出动,又是何种盘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