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姐姐,你去喊下师傅吧。”
“是,公子。”
“哎,怎么不等我连玉京了?”
“……你不是叫连京房么?”
“嘘,低声点小孩儿,京房先生的名号何其响亮,既然你师傅不喜欢招摇,咱们低调点就是。”
“好吧……”
“呸,响亮个屁。”
“张公子在长安有财有势,我且不与你计较。”
“哼,开玩笑,家父张斗金!”
连玉京到底活久成人精,他明白裴雪阳不愿意张扬的原因,多半是不想旁人知晓周自然的底蕴,也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他才故意替周自然出手。
眼**处码头附近,耳目何其多?若是周自然使出全力与那扶桑少年一战,必然会引发关注,如此倒不是一桩好事。
而后,在张则文的带领下,一众人等相继上了车辇,随着气流涌动,车辇再度悬上半空,直往长安城飞去,引得无数艳羡。
张则文忽然掀起幕帘,问道:“我爹在家吗?”
前方御气的府卫便答道:“公子爷,老爷算准您今日到府,已安排宴席给您接尘,亦将大小应酬都给推了……”
张则文听这语气,却觉不妥,眯眼而道:“说重点!他是不是不在家!”
眼看府卫一时无法作答,张则文脸色更是不善,直骂道:“好哇,连我回府此等大事都不管了,是不是又被哪个婆姨迷住了!”
府卫干咳了一声,无奈道:“公子爷误会老爷了,这……这应酬老爷实在没办法推脱。”
后边那名府卫笑了笑,补充道:“公子爷,您别怪老爷,老爷是陪陛下前往猎山游猎去了。”
闻听此言,张则文的神情稍微缓色,忽然又是一个激灵,问道:“温宁在不在?”
他这样问,自然是有原因的,这长安的陛下喜欢游猎,却不是钟爱骑马射猎之事,而是喜欢叫上一些城中权贵,既是商谈朝堂上不好交流的事情,亦是品鉴城里年轻一辈的风采。
须知每次游猎,除了对应的权贵会被陛下传唤,大理寺还会提前安排好城里风评较高的一些年轻才俊,在游猎时一展身手。
温宁的名字,从来都是大理寺的首选,只看她来与不来罢了,与希望得到陛下青睐的寻常才俊不同,温宁向来是陛下与太后尤为疼爱的人。
府卫答道:“公子爷,您这可把我问住了……“
张则文朝周自然扭头看去,神色雀跃地说道:“去不去?说不定能遇上。”
周自然想了想,却看向裴雪阳,问道:“直接去宁侯府会不会好一点?”
裴雪阳已将书卷的最后一页看完,将之收回袖中,答道:“只要能换来小明阁就行,随你怎样。”
张则文一脸好奇,问道:“换什么小明阁?”
周自然解释道:“师傅让我用这纸婚约换一座小明阁。”
张则文脸色即变,惊讶道:“什么?意思是你要去退婚?”
连玉京在旁笑道:“这小明阁可不是寻常地方,不过……相比于你手上这张婚约,宁侯府的人大概也是愿意换的。”
周自然看向睡得香熟的周可人,便向竹子说道:“那我便先去猎山了,你先带可人儿去张则文他家吧,晚些再跟我说说——那些扶桑人是怎么回事。”
竹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起了千般心思,琢磨着要怎么与周自然说。
为免引发骚乱,长安城中是不允许使用飞空之术的,故而车辇在城门十丈外便降落地面,由在此等候的张府家仆接应。
竹子抱着周可人便上了张府车轿,裴雪阳随后,看来不打算与周自然同行。
既此,两名丹室境的府卫便再次驾驭车辇,往城外的皇室猎山飞去。
“喂,娘娘腔,我听我师傅说你修为被我师公夺去了,你现在有多能打?”
“打你十个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啊师傅,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傻大个?”
“就是你想学太极拳将他打败那个?”
“不错,照理说师傅你出马,他也只是金丹初期,应该不是你的对手,我主要怕他哥哥在,他哥哥可有金丹圆满的修为。”
“哎哟,感情你让我们家自然儿去猎场不是要带他见什么温宁,是想给你寻仇呀?”
“不是啊张则文,你家这两个府卫不都是丹室境吗?还怕什么金丹境?”
“师傅你有所不知,他们只能送我们到猎山下,不能上山的,我也是凭我爹的面子,让咱仨年轻……不对,是咱两个年轻的以及一个看起来年轻的上去。”
“再看吧,你想打败他当是自己努力修炼,借我的手又有什么意思了?”
“就是,真不要脸。”
“仙人板板!你可闭嘴吧娘娘腔!”
“哼。”
几人窃窃私语下,车辇已缓缓降落,张则文当先跳下了地面。
“公子爷,那您跟两位公子自行上山吧,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
“行,你俩也歇歇回复回复灵力吧,待会还得你俩送我们回去。”
“好。”
……
时近下午,太阳高挂,却无炎热之感,秋风拂过山间,更有一股冷意。
几名大理寺的看护站在山道上,正闲聊八卦,忽见一驾车辇当空飞来,当即目露警惕,待看得车辇上的样式后,才略松口气。
眼见车辇走来三位年轻人,他们久居官场地,察言观色何其厉害,为首之人当即拱手道:“可是张老爷的公子?”
张则文长眉一挑,手中已握着一枚金钱币,弹指间抛向说话之人,笑道:“眼色不错。”
为首看护忙抬手接过钱币,当即眉开眼笑,而道:“听闻张老爷说张公子今日回家,陛下早些时候还念叨着让张老爷指您过来,只是张老爷怕你回得太晚,误了陛下的时辰。”
张则文摆了摆手,而道:“那我就上山去了,没问题吧?”
看护笑着点头,却看向周自然与连玉京,问道:“这二位是……”
张则文便答道:“这是我在通文院的两位同窗,此行随我来长安见识见识,我带他二人上去有问题?”
看护连连摆手,而道:“只是问清楚一些,要是陛下问起我也好应答。”
说完,又指派两名看护,说道:“你们两个,带几位公子上山去吧。”
两名看护应声前来,领先带路。
张则文对猎山其实挺熟悉的,可这些看护也只是尽职,担心他带了两个捣事之人罢了,便也不推辞,提步跟了上去。
眼见三人上山,便有一名看护上前,向着领头说道:“大人,这张公子不是回来挺早,多少权贵子弟巴不得能见上陛下一面,张老爷怎么推脱了?”
领头看护笑道:“你小子真笨,见陛下也得看场合,要是寻常宴席还好,这可是猎山游猎,张公子不爱修行,有多少斤两张老爷心知肚明,何必上山献丑?”
问话看护更是不解,而道:“那张公子这又是干嘛来了?”
领头看护却赏了他一个板栗,骂道:“问这么多作甚,权贵子弟要做什么哪里是你我能管的?”
山下的看护又打起趣来,领路的看护也将张则文三人带到了猎山中段,遂施礼告退。
“公子,游猎已经开始了,再往前去便是袁天师所布阵法地,我等还需下山看护,就送到这里了。”
“行,你俩下去吧。”
张则文说话间,弹指抛出两枚银钱币。
两名看护原本见张则文只走了这么一段山路,便气喘吁吁,心中难免鄙夷,可见到钱币后,却是连连道谢,满脸欢喜地往山下去了。
“哟,张公子好生阔气,能不能也赏我几个钱币呀?”
“闭嘴娘娘腔!”
周自然打量四周,却见这山势也不算陡峭,更有开辟好的山路可行,又不见有什么危险,那两名看护怎么带到这里就下山去了?
张则文看出周自然的疑惑,便插着腰往前走了几步,遂朝周自然招了招手。
周自然几步上前,不由一愣。
这几步之隔,仿佛隔了一个天地。
……
……
长安城外五里地,有一座皇室猎山,而站上猎山顶峰,便能看见百里外那座五行山,妖气弥漫。
五行山外,约莫相距了三百里地,有一座郊野茶肆,迎来了几位风尘客。
他们各牵马匹,头顶斗笠,衣着风尘。
“小二,上些茶。”
“好嘞客官,近来风高天凉,煮烫了就给您送去。”
“行。”
“热茶一壶!客观您稍等。”
为首的黑衣女人随意观察四周,而后在角落找了一张僻静的茶桌坐下,身后几道身影陆续将马儿拴好,便相继坐到女人旁边,低声议论。
“苏护使,眼看五行山将近,为何不继续御气飞空?”
“你笨啊,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护使,这里已属唐国范围,我们不好太招摇。”
“就你聪明!苏护使,唐国与秦国是中原两大国,我们要不要去一趟长安?”
“再说吧,此行首要目的是将倪菩萨带回荒原,若无必要,我不想多生事端。”
“喂,苏鹿,你做什么去?”
“我随便走走,不用管我。”
“护使,这苏鹿最近越来越没有团队意识了,老喜欢特立独行。”
“……我会说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