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凝对盛临川的呼痛置若罔闻，还是双手紧抓着他的一双瘦小的手臂不放，一再地强调：“你就是盛临川，你是崽崽，你知道吗，你没有死，我的崽崽没有死，他不可能会死！”
“妈妈，妈妈我害怕……妈妈……”小盛临川彻底被吓到，双手挣脱不出，满目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童音中夹带哭腔，“妈妈，妈妈我错了，妈妈我不问了。”
“你听到没，你就是盛临川，你是我的崽崽！”
“妈妈，妈妈我手痛，妈妈我错了！”
季凝已经听不见盛临川在说什么，一遍一遍地说着崽崽没有死。
盛临川彻底被吓哭，大声哭泣起来。
客厅里喧哗的动静也传到了门廊下。
两个菲佣都听见了，紧张地拍门叫着‘太太’。
但是不论菲佣们怎么呼喊，季凝都没有打开对开木门，屋子里盛临川的哭声也没有停止。
小小的孩子一直在用恐惧又哀求的声音说‘妈妈我错了，妈妈我痛’。
菲佣们也是带着孩子带了十年的，多少也有感情，听着声音不对，其中一个去花园杂物间翻找破门的工具，另一个已经跑去附近邻居家里，打电话给了盛永。
……
盛永没有想到，情绪稳定了四年的季凝，会在一朝失控。
就只是因为盛临川问的那几个问题。
季凝最后一只再闹，后面他赶回家的时候，季凝也没有撒开盛临川，反而还把哭到脸红的盛临川搂进了怀里，像是抱着当年的那个崽崽娃娃，不停地说，“崽崽，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你没有死，你不会离开妈妈的，你说过的，会带妈妈爬山的还记得吗！”
那个时候，盛临川已经嗓子哭哑。
盛永把盛临川硬是从季凝的怀里抢了出来，来不及去看儿子手臂的受伤情况，匆匆把孩子交给了旁边的菲佣，他就要跟时梦一起配合，给季凝打镇定剂。
注射镇定剂的时候，季凝还一直在躲，在质问盛永：为什么要用针扎自己？她又没有生病。
盛永只是骗她：“阿凝，你发烧了，你需要先睡一觉，等睡一觉我再跟你聊。”
说完又把季凝压在了床上，迫使她面部朝下。
时梦快速下针，一只镇定剂推进去，季凝在几分钟内陷入了沉睡。
他问时梦：季凝怎么会突然这样？
时梦不是精神医生，只是推测说：“目前来讲，全世界的医学都没有说过精神病可以完全治愈。之前她只是情况稳定了而已，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是受到刺激，精神疾病就会发作。具体的，你还是把你太太带到精神病院治疗吧。”
送走了时梦，盛永才有空照顾盛临川，把小儿子从菲佣手里接了过来。
这个时候，盛临川还是啼哭不止，被盛永抱在怀里，却还是担心又渴求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妈妈，说：“妈妈，妈妈……”
这四年来，盛临川都是季凝手把手养大的，晚上大多是的时候也是睡在一起。
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唯一的孩子。
盛临川对妈妈的爱情超过对盛永的。
妈妈也从来没有对盛临川发过任何脾气。
只有今天。
妈妈发了脾气，捏痛了他。
小小的盛临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等盛永问他的时候，他还是流泪，哭哭啼啼说不清楚，但提到了幼稚园，提到了见到哥哥。
面对盛永，他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我，我是冒牌货吗？”
“爸爸……你不喜欢我吗？”
“哥哥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这几句话，就让盛永想明白了原委——是阿世那小子干的！
他不动声色地哄着盛临川，并没有跟他说实话：而是说：“忘掉今天你在幼稚园听到的话，你妈妈肯定是爱你的，她只是病了。你妈妈生你之前就病了，她现在是发病了，才会这样凶你，但她不是故意的。”
“我，我知道了，妈妈病了。”盛临川连忙点头，更加忧心地看着季凝睡觉的卧室。
四岁的小朋友，是不会因为陌生哥哥的一两句话就完全相信的。
此时的他，还是更相信父母。
可季凝给他的冲击也是实打实造成了，他也没办法马上忘记。
更何况，他和之前的崽崽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虽然才四岁，还不完全明显，但个性上已经有了区别。
那个崽崽更懂事顺从一些。
可盛临川却更喜欢独立、探索、依赖妈妈，却又有自己的小小想法。
虽然在盛永面前，他点头说：会忘掉今天的事情。
可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种下了一个疑问——他究竟有没有亲哥哥，他究竟是不是替代品，冒牌货？
在盛临川种下疑问的时候，盛永也抽空回了史太太那边，不是平时的看望阿世。
而是对着那个盛世发了脾气，揪出躲进浴室的盛世少爷，拽到门厅中央后，解开身上的皮带就是一顿暴抽。
盛世被抽的想要跑，却被盛永一脚踢翻在地，对着后背和屁股连抽了数十下，边抽边骂：“让你嘴贱，你跑去说了什么！”
史太太一直在旁边拦，都没有拦住。
最后是叫来了奶妈和家里的男丁，才把盛世从盛永的脚下抢了出来。
盛世已经被抽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泪也被打了出来，但还是躲在史太太身后，跳着脚地说：“我就是要说，我有没有说错，我有没有撒谎。”
史太太也在一旁帮腔，怒道：“阿世本来就没说错，你这么打孩子干什么？那盛临川以后早晚都是要长大的。他现在就用着以前崽崽的名字，本来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嘛。你以为能瞒一辈子？本来就是早说了早好，不然以后他知道了，还要怨你没给他讲清楚，让他做了崽崽的替身。”
史太太的话，让盛永暂时平息怒火。
因为史红芳说的对。
盛临川会长大的，只要长大了，早晚都会知道的。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
这些年，他已经抹掉了之前崽崽存在过得痕迹。
就连对外介绍孩子，也是把盛世当做长子来介绍，再没有对外介绍过他曾经有一个死去的长子。
崽崽没有痕迹了。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季凝稳定情绪，让季凝快乐一点。
史太太看他怒火消了一些，又忙说，可以介绍不错的精神医生给他，帮着稳定季凝情绪。
盛永没有理会，转身离开，自己找了医院和医生来给季凝诊断。
也是从这一天起，季凝的精神状态也开始不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