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们刚在钱塘游览完回来,又早了一拍。”宁北说道。
“冒昧一问,你本是吴县人,离杭越之地不远,才回来几天,为何不多歇息几天陪伴家人,这般急着去杭越?”周明章略带疑惑地问道。
“此言差矣,大丈夫立世,处事当果决,有四方之志,岂可如小儿女情状,于家顾恋不舍。”张祜摇摇头,反驳道。
不清楚他是真的这样的想法,还是只是口头故作豪气之辞。不过有些人确实是这样,不怎么顾家,特别是男人,比较多。
此时饭菜已经开始端上来。
“祜兄,可能饮酒?”宁北问道。
“自然,怎能无酒,余生所好,唯酒尔,斗酒不在言下。”张祜豪气地说道。
能喝酒的人,向来都是有豪气之人,最出名就是李太白。
这张祜,不仅有诗才,行事风格也似李白。
“那好,就先来一斗酒,不醉不归。”宁北也豪气地说道。
众人吃喝起来,不亦乐乎。
碰了几巡大碗酒之后,张祜的脸色红晕起来,似乎有了些酒意。这人喝酒,竟然上脸。
不过,据说喝酒上脸的人,其实都很能喝。
张祜果然好酒,没人陪他喝的时候,他自斟自酌,也快哉的很。
“宁北,名章,你等果然是爽快之人,往后若是再相遇,我请你等喝酒,喝最好的好酒。”张祜似乎有了一点醉意。
“好,期待往后有如此时机。“周明章答应道,然后又问道:你此行去杭越可是游览风景乎?”
”非也,“张祜先否定了一句,然后稍微沉思了一下,才回应道:“今日各位也不是外人,我就明白地说。”
“我此行去杭越,随身带着过往诗文,就是想拜访杭州刺史和越州刺史,期望能得一荐书,推荐到长安朝中,似昔年李太白般,直入宫廷。”
他这一说,宁北和周明章等人,皆是一愣。
这想的也太容易了吧,难道张祜真有李太白之诗才,退一步讲,即使他真有这个诗才,也没那么容易能直接入朝吧。
“此事恐怕不易吧。”宁北如此说道,委婉地暗示了一下。
“自然不易,我知晓。”张祜也并不是真糊涂了:“但我辈行事,不可畏畏缩缩,总该要试一番。”
“承吉有诗才,既然要寻求功名,为何不走科举呢?”周明章问道。
“科举?科举此道,我早已看穿了。”张祜依然很豪气,“若非王公贵族子弟,走科举此路,几无可能。至少也当是有祖辈为官宦之家。”
他继续说道:“不怕笑话,我家也就寻常人家,近几代祖辈无人为官,虽说祖辈是出自清河张氏,如今早已没了牵连。因此,要想得人看重,无论走何路,定然要先有名声在外。”
他这个说法,确实是真理。寻常人家,想要迅速和顺利往上爬,最好在外能有名声,越出名越好。
这和后世娱乐圈差不多,流量就是价值,哪怕你并没有什么出众的真才实学,只要不太差劲过得去就行。
“我张祜今年岁二十九,早年曾参兵戍辽,步履沙场,也曾西逐大漠,放野荒原。这几年为了进一步增长见识,博闻强识,转而游历四海。四海之内,皆有我之足迹。
如今天下年轻一辈,有我这般经历见识的又有几人。即使是老辈官人,能超出于我的,也不会多。”张祜自信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确实让人佩服,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走遍了大唐境内。
这是个奋斗的人,也是个能吃苦的人。
“话说三十而立,如今正当其时。明天子在上,下有诸侯作乱,外有四夷不定。正值用人之际,也正乃我辈施展抱负之时。”
“于我而言,如今只需要一个时机,只要能入朝面见天子,自信定然能得到圣上垂青,彼时就是匡扶社稷安邦定国之起始。远有汉时卫霍,近为甲子前之郭李,皆我之楷模。”
张祜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连倾听的几人手深受触动,有要被折服之感。
仿佛一颗传奇的明星,正在冉冉升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听众之中,林启言最为年少,此时他格外激动,紧握了拳头,宋良也是目光炯炯。
宁北和周明章二人倒是对视了一眼,自在不言中。
张祜越说越狂,衣袖一挥道:“至于科举,那是为寻常才干之人设备的,用以治理地方而已,非有志匡扶社稷之人所首选。”
狂,真狂。这就是大家现在的想法。但听了前面的话,却似乎觉得他狂的理所当然。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此刻就是鸿鹄,大家就是燕雀,所以哪怕一时理解和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承吉鸿鹄之志,让人叹服,来,共饮此酒。”周明章率先说道。
“共饮。”
等张祜喝了这碗酒,宁北说道:“我等就在此祝愿祜兄此行顺利,往后能如愿施展胸中抱负,为将来开太平。”
“多谢,”张祜说道:“我此些言谈,常人无法理解,甚至于背后嘲笑我,我皆知晓。然而我不与他们争论和计较,韩信犹有过胯之时,明章你也说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还有宁北郎君,指点江山,激扬意气,粪土当年万户侯,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所以我知晓,你能明白我,可惜,你不是萧何。”
他的意思是宁北也只是未出头之时的韩信,但他此时是真的想多了,宁北不是韩信,也学不来韩信,更不指望有萧何。
“张承吉郎君脸色红通,大约已有些醉了,该寻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宋良此时建议道。
“非也,我如何会醉,这点酒而已。”张祜眼睛瞪大,反驳道。
“来,我正好随身带着过往所做的诗作,你等且来观看,看我诗才如何,我自信还是能入人眼。”张祜说着,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袱,拿出一卷卷诗稿。
“不是很多,有百多篇。宁北说的对,诗终究是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