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想,他可能把段行之弄丢了。
他没能找到段行之,在寒风中乱窜,空荡的大街上,他光着脚寻找着段行之的身影。
他自信的觉得,自己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出那是段行之,不过老天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不仅没有段行之的身影,他好像要疯了。
是错了,他的那句话……
那句不该说出口的话,亦或者说那不合时宜的话,他从段行之的眼底看到了悲伤,他真的伤到了段行之。
他从没见过段行之那副模样,那么绝望的眼神,那么失落的深情。
他在段行之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说了句最令他崩溃的话。
一直到夜都深了,他不知道自己飘荡了多久,回到了家,他伸手打开了灯。
灯光照亮了整间屋子,暖气并没有让他的身子变暖。
段行之没有回来,屋子空荡荡的,他疲累的坐到了沙发上,他好累。
但是他不敢去休息,他怕段行之偷偷回来,自己睡着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时间一点一滴,很漫长很漫长,他一直坐到了天亮,某一瞬间他撑不住了,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天亮了,他的意识转醒,他多希望自己一睁开眼,可以看到段行之冷着张脸说一句,我生气了,你哄不好的。
每当这个时候,他只需要过去,伸手抱住段行之就可以了。
严律睁开眼,他听到了狗子一阵阵叫唤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忙起身跑过去,伸手拉开了家门。
“行之!”家门被拉开,他冲着空气大喊了一句。
没有,门外空荡荡,冷风趁机吹到了他的脸上。
严律皱眉,他伸手捂住了额头,心头好像被什么揪住了。
段行之什么都没带走,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也正是他什么都没带走,掐断了他联系段行之的唯一方式。
段行之的手机依旧响起,是邵毅发来的文件,说明他没有回横城。
他会不会去参加段振易的葬礼?意识到这里,他忙快步走到卫生间。
洗了把脸,看着自己有些许疲累的模样,他认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去卧室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又匆匆的跑出去,从柜子上拿了车钥匙跑出了家门。
他要说,他要对段行之说,他爱他,他已经不想去在乎其他了,不管在段行之身边需要经历什么刀山火海,他也要在他身边。
他不想失去段行之,不……他不能失去段行之。
他找到段骏,段骏一身黑色西装,满脸倦意的跪在灵堂上。
“段先生,行之来过嘛?”严律送上了鲜花,跨步走到了段骏身边,冲着他轻声开口问。
“没有。”段骏摇了摇头,他的状态并不太好,抬头冲着严律扯了扯笑意。
“我能站你旁边吗?”毕竟那是段行之的父亲,他可以为他守孝的。
“可以。”段骏点头,伸手拉过身边孩子的手,把位置腾出来给严律。
严律在已经的胸口处别上了胸针,安静的站在了段骏的身边。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鲜花,他扮演着段行之儿子的角色一一鞠躬回礼。
视线有意无意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他期待着段行之出现。
可是没有,他站了一个早上,段行之都不曾出现。
他去了哪里?
一整天下来他累急了,匆匆的和段骏一家吃了一顿饭,他开车赶回了家。
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段行之并没有回来。
他跌坐到了沙发上,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带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没在见过段行之。
就那样……他变得浑浑噩噩,饿了吃,吃过了便坐在沙发上,这样一坐他能坐很久。
心底在期盼着什么,可那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究竟过了多久?
他抬头看向了一旁,眼前浮现了段行之坐在沙发上,认真工作的段行之。
耳旁是段行之翻文件的声音,他看到段行之扑到了桌前,拿起桌上的笔书写着什么。
“行之……”他开口轻唤了句,可那身影下一秒便消失了。
“行之!”严律惊呼一声站起,他扑到了桌前,伸手挥动了两下想要去抓那身影。
没有?没有……
那身影瞬间消散,段行之不见了。
“哥,人家不要你摸它嘛!”
严律回头看向玄关处,段行之站在了狗狗的身边,指着狗狗不悦的开口说着。
“我不摸,我以后只摸你,只……行之!段行之你别玩了!”可下一秒那身影就不见了,他慌乱的跑过去。
可恶……段行之实在太可恶了。
他怎么了?严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他变得不像自己,他怎么会变成这副德性?
他看着满屋的狼藉还带着恶臭,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如今居然变成了吃过就发呆,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汪汪~”耳旁是狗狗有些许无力的叫唤。
他看过去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多久没有喂过它,牵他出门了。
原来那股恶臭是狗粪,他站在那里,脑子乱哄哄的,无措着。
抬头,他看见了一个身影从厨房走出来,那调皮的步伐很轻快,是得了便宜的段行之得意的模样。
此刻的他脑子不清醒,他好像在受着惩罚。
“叮咚~叮咚~”
很久没有响起的门铃声传来。
严律的神志好像被敲醒,他快步的跑了过去,伸手拉开了家门。
“呕?什么东西这么……律……律哥?你……你怎么了?”杜悠悠被那一阵臭味熏得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可看到严律的模样更让她震惊。
“啊……是你啊。”严律的唇轻启,他的眼底满是失落。
“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她就回老家过一次年,就这么二十来天的功夫,严律就变得这么狼狈?
“有……有事吗?”不是段行之,他底下了头不愿意去看她。
“律哥出什么事了?你很不对劲,你的小狼狗呢?”杜悠悠看着他的模样莫名开始担心。
这不像严律,在她印象里,严律是个干干净净温文尔雅的男人,在看看此刻眼前这个人。
脸上满是络腮胡,蓬松的头发看着都快打结了,双眸失了原来的那抹令人舒适的光芒。
他怎么了?
“丢了……他丢了。”严律的声音居然哽咽了,他抬头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你别这样,丢了就把他找回来。你怎么能那么颓废?你看看你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怎么成?”杜悠悠被吓到了,本来她看到手机里陆小小成顶流的消息,激动得想要来跟严律分享,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找不回来了,我找不回来了……我找不到他了……”严律崩溃的跌落身蹲着,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只要他还活着就能找到,抢也能抢回来,因为你是严律。”杜悠悠蹲下身,她抓住了严律的肩膀认真的开口。
“我不行……他的眼里好绝望,我看到了他的眼里好绝望……”他不争气的哭了,他因为段行之这个男人……又一次不争气了。
“你可以的,律哥你可以的。你先打起精神来,你看看你这副德性,太狼狈了,这样肯定不行。你要重新振作,如果你这副德性出现在他面前就输了,你要做回原来的那个你……你不知道那个你多迷人。是个人都会因为你而心动的。”
“他还会爱我吗?”
“会。”杜悠悠没有犹豫,她能看出来那个小狼狗满眼都是严律,那种爱很深沉,不是一点点打击可以击倒的。
“我……我该怎么做?”这些天他过得好累,累得他喘不过气。
“你要振作,收拾一下自己,调整好你的心态,勇敢的去找他。”
“好。”严律轻轻的点头,他要去找段行之。
抢,他也要把段行之抢回来。
杜悠悠扶着严律进屋,差点踩上了玄关处的狗粪,她皱着眉头看着满屋的狼藉,她不敢想,如果自己没出现,严律会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严律跨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卫生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收拾着严律的屋子。
严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愣,这人……是他吗?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慌乱的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不,镜子里的男人不是,不是他。
他不是这样子的,如果行之看到这样的他……
不行,行之不能看到这样的他。
他伸手在洗手台上拿了剪刀,轻轻的剪着自己那已经变得很长的头发。将那头发剪回了它原来的模样,他开始刮着自己的胡子。
脱掉了衣服,站在花洒前,认真的开始清洗着自己。
他要振作,他不能让段行之看到他此刻的狼狈。
这仿佛成了动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里呆了多久,等他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这才对嘛!”杜悠悠看着这样的严律扯开了嘴角,这才是严律呀。
“谢谢你。”严律红着眼眶,这声谢谢是由内而外的感激。
“收拾好自己,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用最好的状态去见他,可以吗?”杜悠悠不知道严律会面对什么,但是她知道,严律一定会是那个被捧在手心的人。
“好。”严律重重的点了头,他扯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