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怎么如此执念？”
“寻常生灵被空间乱流搅碎肉体之后会由于苦痛而逐渐死亡，可，那不是真死！”
就在明朗在时空碎片的逆流中挣扎的时候，这片神秘的“界”中，有一些存在发生了交流。
“在寿元断尽之前，并不存在绝对的死亡……哪怕寿元断尽，天命有缺，还可以获得一次轮回之机！”
“在这里，由于隔绝天地的缘故，逝者会以一种特殊的状态存在，像是灵魂又不是灵魂，像是元神又不是元神。他没有元神，只有微薄的意志和神念。可为何，我从这意志上感受到了无穷的念……”
“虽然晋入忘我，几乎已九成死，甚至连记忆都已虚无缥缈。可，此念不死，他就不会真的死亡……这是，传说中的……”
“空！”
“他在空之境界中！一个万灵境的修士，居然触摸了空！”
明朗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死亡，游荡，让这片神秘的地方中的存在了无穷岁月的存在产生了疑惑。疑惑也有，笃定也有，在不同的黑暗区域之中回荡。他们都在关注着明朗的念，像是挣扎在河中之鱼，没有束缚又被天地囚禁。
“因果……是什么？”
明朗的意识已经扩散了八成，记忆几乎全部消散，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一切都会消散。而归虚，才是真正的死亡！永恒的死亡！
“岁月有史，传闻远古之前，还有一纪元，被称为仙陨。在那段岁月里，天地有长生之修，他们似乎解开了死亡之秘密，更是有人触摸生死……”
“在那里，不需要修士依靠修己来长生，与东方的圣域之主有些相似……”
“传闻，想要长生，需要忘我……还有……”
“我等在这里沉睡万载欲要逃脱天命，可惜……”
“不知道此人究竟能否找到自己的道……或许，他是我解开长生的因！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推他一把，与他结因！”
“能否明悟，就看你了！”
嗡！
似乎是乱流上游出现了扰动，一声轻颤回荡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真正的声音！”
随着轻颤的扰动，在黑暗中，有生命颤抖着身子，黑暗中有无数道目光亮起，像是在追寻生命之灯，都开始挣扎着往上游挣扎。
“原来，这里是有声音的……”有存在喃喃。
由于所有在这里还不曾消散的生命都开始了游动，时空乱流扰动地更剧烈了，在这条似乎永远都游不到尽头的河里，居然出现了许多竞争者同时浮现。
咔嚓！一块时空碎片撞在明朗的存在中，本来应该被直接过滤掉的碎片居然好像触碰到了实体一般，咔嚓碎裂。
碎裂中，有画面出现在明朗的记忆中，那是一幅画卷。画卷之中有一个稚子拿着一条鱼竿，坐在一张柔嫩的菏泽上，画中盛夏鸣蝉，那稚子将手中的鱼饵丢下，一挥鱼竿。
滴滴！滴！
水滴散落，一条条鱼儿飞出水面。
“唉，这么小的鱼儿，吃了还不够塞牙缝，罢了，放你走吧！”
稚子摇头，将手中那一条最灵动却最娇小的鱼儿放生。
鱼儿摇摆着尾巴，冥冥之中，好像一条线断了，鱼儿和稚子好像被一条无形之绳连结。
哗啦啦！下起雨来。
……
画面流转，一晃十年，稚子已成青年。城乡雨夜里，他在山洪中唯一的一座寺庙中等待白日降临。
“为何这山雨单独降临这条路？明明是旱季，为何来时家乡还没有丝毫雨水？”青年喃喃，他看着天空，不知为何，此时的天空有些熟悉。
山雨持续了三天，期间居然有食物从山顶流落，而且有暖风吹过。
三天后他下山，看到了下方已经被淹没的乡试，他以为他的举人梦落空了。不多时，县官划着船在已经被冲毁的街道上寻找着什么。
“就你了，云山县只剩你一个秀才了，你去吧，进京赶考！”县官看到青年后惊喜，指着青年道。
青年楞在原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又缠绕上他的灵魂。
画面继续变化，青年顺利考得功名，仕途一帆风顺。后来青年被公主看中，成为帝国唯一驸马，举国欢庆。
新婚夜里，明月高悬，不知为何，本来正晴的夜空突然狂风大作，雨水倾盆。
雨夜里，青年不知为何，觉得心绪不宁。
“怎么了，夜郎”公主温床之上不解地看着突然坐起的青年，轻声道。
青年仰望着头顶，是华顶之盖与宫廷的雕栏玉彻。可他的目光却不在那里，他凝望上方，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心悸。
在他头顶的上方，不知道多少里的云空里，一天蛟龙与一条鱼儿在翻腾，每次战斗的波动都让凡间风雨大作。
“鲲尊，为了一个凡人，你要与我为敌？”蛟龙云中翻腾，冷冷地盯着鱼儿。
那条鱼儿身子足以遮天蔽日，胡须长不见尾，空中雷云打在鱼儿身上反射电弧。鱼儿不回复蛟龙的质问，庞大灵动的眼睛盯着下方，和那青年对视。
“唉”
一声凄婉的叹息，云海继续翻腾。天空中的乌云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直到雨声停下，天空中有闪烁的光斑飘落。那青年站在祭天台上，手中落下一块晶莹的鳞玉
。
“原来如此啊……”
青年叹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仰望苍穹，眼中有惊慌，有复杂，有眼泪，还有思念。他伸出手，掌纹崎岖，像是命运的节奏一起一伏。
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断了，青年流下了眼泪，眼泪滴落，落在青石板上，眼泪中还倒映着那个稚子放生鱼儿的情景。只是这一次，他的回忆里看到了那鱼儿的眼神，和那天山雨一样的晶莹深邃。
……
画面破碎，明朗沉默，他好像懂得了一些。可是前方还是一片烟云，因果像是笼罩仙雾的仙山，无论怎么攀登都隔着一重山岭。
“因果……因与果……”
时空碎片离开了明朗的身体，明朗又开始迷茫地散开在整片虚无之中。
“失败了么……果然，因果难寻。你不是我要等的人，命里有此劫啊……”虚无之中有一声神念逐渐扩散，隐没，消散，再没有任何回音。
没有了任何人的干扰，明朗继续在虚无中飘荡。刚刚时空碎片里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消散，连带着自己的记忆也开始消散。
他的记忆像是死神镰刀下的临行跑马灯，一幕幕都开始浮现，从他出生之后有记忆开始，一幕幕像是气泡从灵魂深处腾腾而出。
“终于要消散了么……”明朗喃喃，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声音。
黑暗中注视着他的其他存在也都一个个失望：“本以为能够出现一个悟道之体，没想到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若是无法明悟因果，则此地无法留存。因果散去，则完全逝去……”
“我等苦等万载，期待能够有一个种子带来光明，却没想到万古成空。苍天啊！”
就在明朗即将消散的时候，在离此地无穷距离的地方，在另一片黑暗之中，有一盏灯一闪一灭。
咔嚓咔嚓！那微弱的灯盏有碎裂的声音传出。
“哎呀！不好，小主的灯……小主有危险了，怎么办！”黑暗中一个稚嫩男童的声音惊呼，打破了不知保持了多久的寂静。
“别慌，别慌！去找大人，去找几位大人！”黑暗中，有一个幼女的声音呼吸仓促，嘴里念叨着不要着急自己却着急得不得了。
“几位大人都去东方了，我们怎么去找！”男童焦急，黑暗中露出稚嫩的大眼睛，火光映衬下闪动着害怕与恐惧。
“家族中还有……快去找道苑大人，快去！”
啪嗒！只听到黑暗中有什么打碎的声音，还有仓促地脚步声，慌乱在黑暗中弥漫，而火光却越来越暗淡。
不多时，这片黑暗中就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黑暗中悲怜：“朗儿……”
“朗儿，不要怕，姑姑来救你！”
黑暗中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一只纤细的玉手靠近了那玲珑剔透的灯盏，火焰只剩下最后一丝痕迹。那玉手不顾烛火的温度，直接玉指一捏，将最后一丝火烛捏住。
嗡！黑暗中有不知名的波动扩散，将最后一丝的火焰定格。
“道玄圣典！逆天，改命！”
黑暗中有一声清喝，紧接着，无穷的生命力波动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入了那烛火之心。
火焰刚维持住，天地中猛然有一股意志降临，想要掐灭这道火焰。女子所在的整片天地都传出排斥力，本来从虚无中弥漫的生命力居然一滞，火焰又微弱下来。
女子顿时发飙：“北离天，你莫要让吾族之主也学东方仙家那样将苍天撕开！一分为四！相信我，你不愿承受那代价！”
似乎是有所忌惮，似乎是有所斟酌，片刻后那弥漫天地的意志居然缓缓消散。感受到天意撤退之后，那女子松了一口气。
烛火徐徐腾起，那黑暗中摇摇欲坠的灯盏又逐渐恢复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