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土匪们跑光了,刘寒洲还高兴呢,终于躲过一劫,自己又欠了上帝一个人情。可是看到身上的绳索,才感觉不对劲儿,真的急了,大声喊道:“你们别自己跑啊,把我松开啊!”
几乎是伴随着刘寒洲的声音,几个满军士兵冲了进来,看到了捆在柱子上的刘寒洲,顿时楞了一下。不过,满军的战术意识不错,不再搭理刘寒洲这个没有威胁的人,分头冲进其他房间。
这时,一名满军中尉陪着日本顾问官走了进来,看到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刘寒洲,神情颇有些奇怪。
看着穿着西服,皮鞋上满是尘土,颇有些落魄的刘寒洲,顾问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人肯定不是土匪,因为土匪不会捆绑自己人,此人衣着光鲜,说不定是“大大的良民”。既然已经归类为自己人,就不能吓着,顾问官的语调很客气,“你的,什么的干活?”
“先生,我是为皇军采购物资的商人,让这几个土匪给绑了,幸亏遇到你们了。”刘寒洲陪着笑脸,张口用日语说道。
刘寒洲说的日语很流利,可谓字正腔圆,听起来没有任何障碍和不舒服。顾问官感到很惊奇,因为在满洲,日本人在努力推广日语教育,但语言这个东西,能听得懂和说得好是不同的,能没有口音的自由交谈,这需要数年的语言环境。他心里有了疑问,于是紧盯着刘寒洲仔细看着,感觉刘寒洲绝对不是一个土匪,然后用日语问道:“你的日语很好,有东京的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东林。我在东京读过书。”刘寒洲脸不变的的撒着谎,随便编了一个名字,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敢问您贵姓?”
“我是我孙子本治。”因为能用母语交流,感情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顾问官更高兴了,语调颇有些亲切,“在哪里读书?”
“我孙子先生。”刘寒洲在日本东京读书多年,见过了御手洗、我孙子、猪口等奇怪的东洋姓氏,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成分。实际上,现在生死攸关,他一脚地狱,一脚人间,绝不能出错,根本没心情嘲笑他人。他在心里编着故事懵人,想起了福田花子就读的大学,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本人受少帅所派,我在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读的药理学。”
“哦,公派留学生,帝国大学医学部,人才啊!”日本是蕞尔小国,一直被中央之国压着,本来没有机会在广袤的亚洲成名立万,因为被美国人打蒙了,不得不睁眼看世界,虚心向西方学习,科技发达才成为亚洲霸主。正因为科技强国,让没有存在感的大和民族扬眉吐气,成了列强,因此,大部分日本人很尊重有学问的人,当然包括我孙子。听到了刘寒洲报出了校名,那是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圣地,我孙子本治顾问官大为高兴,随即有了疑问,“你怎么来到这么一个荒蛮的地方?”
“我是研究草药药理的,到山上采药,你知道,越是荒蛮的地方药材越多。以为这里人声罕至,还是让土匪绑了。”刘寒洲随口编着瞎话——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很擅长。为了更逼真一些,故意叹了一口气,显得意有不甘,“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药都丢了!”
我孙子本治相信了刘寒洲的鬼话,感觉自己救了一个对帝国有用的人,因此心里很高兴,看到刘寒洲还被绑着,觉得失礼,这不是大和民族对待好朋友的方式,于是一歪头,示意动手。当奴才哪有不机灵的,一个满军士兵从步枪上卸下刺刀,挥手剁在柱子上,绳索滑落,刘寒洲的身体恢复了自由。
刘寒洲一旦获得了自由,肚子可就抗议了,于是顺手将地上破碎的烟盒塞进口袋,然后马上从熄灭的火盆中扒拉出一个烧的漆黑的土豆,皮都没撕干净,放到嘴里大口地嚼着。土豆太热,烫的龇牙咧嘴,就是如此,也不肯丢掉。
“瞧瞧,都饿成啥奶奶样了。”满军中尉终于插上了嘴,晃着油光锃亮的胖脸,悲天悯人地说道:“喂,别光顾着吃啊,你的国民手帐拿出来瞧瞧,好歹我们也是管治安的。”
“都让土匪抢了,如果不看国民手帐他们也不能绑我。”刘寒洲一门心思的吃着土豆,顺口扯了一个谎。撒谎这事儿不用老师言传身教,自从离开了刁翎密营他就谎话连篇,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口就来,“你要想看就替我抢回来。”
满军中尉一琢磨是这个理儿,不过,他自从当上了满洲国兵,成了小头目,看着谁都觉得可疑,本待要问个详细,这时,一阵枪声响起来,我孙子本治顾问官和满军中尉马上奔到了窗口,分别躲在两侧向外张望。
窗外不远处正在进行战斗,打得不亦乐乎。满军士兵边拉枪栓边追赶,而土匪们边跑边开枪,火药枪烟雾弥漫,遮挡了视线,让原本枪法笨蛋的满洲国兵失去了准头。
土匪们为保命想冲进树林里摆脱追兵,不过,由于满军追的紧,不敢将屁股暴露太久,索性拼命冲进了不远处的大户人家土围子里,就地展开防御,打算熬到夜幕降临,然后再找机会混出去。不过,坚持就得硬碰硬,满军士兵们刚刚追到近前,就听到了火药枪的轰鸣声,火药枪散射面大,逮着谁谁倒霉,几名满军士兵中枪倒地。和现代火器相比,火药枪威力不大,打中了目标也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死是死不了,但疼啊,受伤的满军一片哀嚎。
拥有现代化武器的满军竟然干不过乌合之众的土匪!我孙子本治顾问官十分生气,再也顾不得和刘寒洲套近乎,一摆头跳出窗户,弯着腰向着不远处的土包奔去。主子冲锋在前,奴才哪敢太慢,两名扛着捷克ZB26式轻机枪的满军机枪正、副射手紧随其后。
主子赤膊上阵,奴才自然不甘人后。满军中尉拔出驳壳枪,打开保险,刚要跨出窗口,一只脚刚搭上窗台,没想到,刘寒洲抓住火盆的边沿,猛然砸到他的头上。事发突然,满军中尉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栽倒在地,穿着马靴的腿抽搐着,眼见得没了小命。
刘寒洲的目光冷峻,对于这些中国人的败类,没有任何的怜悯,仿佛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心中没有泛起波澜。他平静地从满军中尉的手里夺过驳壳枪,看到了这是一款使用9毫米帕拉贝母手枪弹,俗称“大红九”的毛瑟驳壳枪。这是很熟悉的武器,在东北军任普通军官时就使用过,他心里很是高兴,合上了驳壳枪的保险,卸下弹夹,看到弹夹里压满子弹,于是,再一次将驳壳枪子弹上膛,然后轻松地越过窗户,紧紧追随着我孙子本治顾问官的身后。
我孙子本治顾问官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的土屋发生了故事,和两个机枪手弯腰小跑着来到了土包上,机枪手匍匐在地迅速地架好机枪。我孙子本治顾问官半跪在地上,手拄着指挥刀,向前方仔细的观察着。
正在此时,我孙子本治顾问官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了跟上来的刘寒洲。他以为枪声一响,这个人早就跑没影了,现在一看见表情颇为错愕,“你怎么跟上来了?”
说着话,我孙子本治顾问官看到了刘寒洲手中的驳壳枪,顿时脸色大变,本能的摸到了腰间的南部式手枪。
枪是人的胆,有枪在手,杀气顿生。刘寒洲根本没心情答话,对于这些日本畜生,他更喜欢用子弹说话,毫不犹豫的扣动了驳壳枪的扳机。瞬间,驳壳枪吐出了火焰,灼热的子弹呼啸着噴出了枪口。抵近射击,一枪一个准儿,我孙子本治顾问官硕大的脑袋绽开了血花,鲜血喷涌,一头栽倒在地上,顺着山坡咕噜噜的滚落下去。
这孙子终于见鬼了!
这段时间以来,刘寒洲赤手空拳执行任务,受够了日本人的窝囊气,今天杀了人,一股怒气还是没有发干净,忍不住哼了一声,“让你小子死得明白,你他娘的以为会日本话的都是你们的狗,见你娘的鬼!”
杀戮近在咫尺,满军机枪手蒙了。等他们明白过来后,没有举手投降请求饶命,而是选择了顽抗,拼命地抱紧机枪,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看到驳壳枪吐出的火焰,一动不动了。
消灭了近在咫尺的敌人,有时间打量战场态势。刘寒洲气定神闲的居高临下,看到几十名满军将一座残破的土房废墟包围,废墟中零零落落的有子弹射出。
满军士兵们目标明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经沦陷了。他们将后背暴露在刘寒洲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他将驳壳枪插到怀里,一脚踢开满军机枪手尸体,迅速趴在地上,移动机枪脚架,将满军士兵套进了机枪的缺口。
刘寒洲尽管暗骂土匪不讲义气,恨不得踢那几个混蛋的屁股。但对于给日本人当狗的满军,他还是选择帮助土匪,起码,土匪从来没认日本人当爹,多少还是有些骨气的。
从世界范围来看,捷克ZB26式轻机枪(加拿大也生产同型号)是二战期间最好的步兵火力支援武器。好东西自然不乏拥趸,国军和西北军配备很多,共计十六万挺,在抗战中大发神威。可笑的是,日本人抱着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是毛病的歪把子(大正十一年式机枪)不放,缴获国军的捷克机枪或加拿大机枪自己不用,反倒交给伪军使用。在日本人眼里,能够节省弹药,甚至可以当狙击枪使用的歪把子才是一把好枪。
实事求是的说,歪把子操作麻烦,连发费劲儿,容易卡弹,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该枪单发弹道平直,射击准确率高,确实能当狙击枪使用,在朝战中,英勇的战士们就曾经舍弃了大名鼎鼎的苏联莫辛纳甘步枪,而使用被美国大兵视之为垃圾的歪把子狙击联合国军,取得了很好的战绩。或许,这明显是歪打正着吧。
抗日战争晚期,得到了驼峰运输保障,装备精良的国军开始反攻,日本人被彻底打疼了。一具具尸体让大本营的参谋们退了烧,终于抛弃了自己的歪把子机枪,野战部队开始使用捷克轻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