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赌。”琉煜黑了脸。
歧煊道:“你历练不少了,方才明明分析了情况,说输赢很明显,怎么不赌了?”
琉煜知道自己分析得没错,但歧煊一说要赌便感觉有诈,对自己下的结论犹豫起来。
他再次认真审视战况,丁叁月与鸣山春一开始打成平手,但实力分阶的存在,金仙者始终会占上风,他没分析错。
“男子汉大丈夫,一场打斗都不敢下赌,你何时变得这么懦弱了?父君要是知道了,心底多少有些失望吧。”
“你别提父君!”琉煜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当年他荒废百载,歧煊一出关就将他轻易打败,他永远记得父君面上的失望神色,心中一痛,说道:“赌赌赌,看我不赢你!”
“那好,你输了。”歧煊得意。
琉煜对他忽来的喜色摸不着头脑,抬眼看去,大吃一惊!
就在他们对话之时,战局竟被扭转,残破冒烟中,丁叁月一剑指在鸣山春的咽喉处,若敢稍动,即死。
戍武见状,号令一千精兵顷刻间冲杀过来,魔族兵马迎战,厮杀声一片。
丁叁月横眉立目盯着鸣山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险胜一招,在仙族杀过来之前,一掌打在了鸣山春的心口,再封住一处大穴,鸣山春当即吐血,不得动弹,被带到魔族军力之后。
丁叁月趁着厮杀没有结束,拖他进入了渡厄罩山结界。
琉煜看得目瞪口呆,歧煊赶他往魔眼青鹏处去,“走吧,我们该出场了。”
“啊?我们去干什么,找死吗?”
歧煊先上去,再把他拉上,“九重天来试探,原本不值得我们出面,但是他们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事吗?如今被俘一个金仙,不露个面,天帝多亏。”
“你还帮天帝算账,精力挺足的。”
歧煊驾起缰绳,低笑道:“不,其实我现在挺乏的,我们露一面就回去歇息。”
二人乘鹏上空,穿过硝烟滚滚的小型战场,飞回渡厄边界。
正如琉煜所想,这里是魔族地界,可以不断派出援兵,九重天区区一千人马不过是小打小闹,就因为如此,还损失了一个金仙,实在令人扼腕。
戍武身为主将,此次带兵试探是输是赢并不重要,可丢了一个金仙,他难辞其咎,于是奋力帅兵营救,这些举动在众魔眼里是徒劳的,人被抓进渡厄山了,想出去那是千难万难。
双子驾回赤霞殿,歧煊回来便要更衣,琉煜好奇心痒想去看看被抓回来的鸣山春,歧煊不许,说道:“堂堂魔君岂可轻易见一下阶下囚,你也快点换身衣服,一起去把战事了平了。”
魔神双子在沙烟滚滚中现身,虽然未见真面目,只闻其声,戍武一众已经惮而失色,双方人马停止混战,屏气禁声。
歧煊邪笑开口道:“本尊放你们一条生路,回去告诉天帝,老老实实待在九重天,一定要记牢了做一族之主的感觉,否则来日做了渡厄的长年客,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戍武忐忑不安,魔尊与魔君现身,证明魔族根本没有什么大损伤,而他们折了鸣山春!
“魔尊,还我九重天金仙!不然二天将踏破渡厄!”
哟,还敢叫嚣!
歧煊对琉煜使了一个眼神,要他出去镇一镇。
“为什么是我去?”
“你从小不乖巧,最近收了性子似的,这可不好,我怕你憋坏了,趁着难得的机会出去找回些感觉。”
琉煜也觉自己经历前面一段又一段的事故,性子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心里有不少憋屈堵着,心高气傲的菱角被磨得生疼,是好久没嚣张跋扈过了。
他煞有兴趣要出去,歧煊又提醒道:“耍耍嘴皮子就好,别真的说要出手。”
“知道了,知道了!”
魔君迈步,众魔自觉让出一条通道,琉煜信步走到大军之前,歧煊对悍将冷眼示意,他们通通受令,会蓄势保护。
白茫中,戍武只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最前端,烽烟一过,最先入眼的是一双不容忽视的冰魄双眸,凌厉逼人,眸下朱红的泪痣又似牵绕丝丝魅惑,待烟波一尽,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子伫立在那,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
戍武呆住了,此人貌美,精致明亮,意气风发。
仅这一瞬间,另一波烽烟飘来,淹没了身影,惊鸿一瞥,戍武顿感心里空落。
“你是……魔尊?”
“我乃魔君,我哥哥掌管渡厄,岂是你等杂碎有资格见的。”
美人嘴毒嚣张,好听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戍武修道多年的心却惹得一阵痒动,“魔君……”
他一下回过神来,但说话的口气明显平缓许多,“将鸣山春大人交出来。”
琉煜轻叹,叹声中不难听出惋惜,可也有得意,道:“人就别想能带走了,当作你们九重天送了一个金仙来作为这次冒犯的赔礼,本座勉为其难接受,下次还敢无故来犯,我掀了你们天帝的老窝!”
“你们……”
戍武眼见魔君身后出现另一个虚影,感受到自虚影里射来锐利的目光,心里作祟,直觉神格威压大作,令他呼吸一滞,背上生出汗湿。
是魔尊走近了魔君。
之后,两道虚影背后慢慢弥漫上巨大的黑色,乃魔气出山的征兆,魔神双子增加了庞大的兵力,他们再不走会被一网打尽!
戍武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率兵退回云层之上,愤恨不甘回了九重天。
打发了来捣乱的小兵小卒,琉煜掉头就走,歧煊拉住了他,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早知道该叫你戴面具出来。”
琉煜摸摸脸,还是原来的模样呀,没有见不得人的,疑惑道:“我怎么了吗?”
歧煊眉宇间冷了下来,不解释刚才的话,拽着他回去,“走。”
琉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高兴,“怎么了呀,你拽我做什么啊!”
二人重新回到赤霞殿,歧煊老毛病不改,说要去沐浴,琉煜防着他作妖,故意装着不舒服的样子,一溜烟跑了,去了另一间雅间先躺下。
一进门,他把白群叫走,特地在门上加了把锁。
躺着躺着,是真的累了,没心思多想其他事情,他即将入眠,忽然一件事像雷电一般蹿过脑子里,“嘭”地坐起身来。
“该死的,老鬼还没找回来!”
匆匆起身喊了白群,那丫头正好守在门口未离开,叫她牵了一只魔眼青鹏过来,并交代道:“尊上应是歇了,若是寻我,就说我去看各峰的修葺情况。”
说完,驾着独自前往洪舆失踪的故陵。
大鸟疾驰,掠影飞过焚仙居。
这儿是丁叁月的洞府,据说是他自己亲自题的洞名,由此可见是有多恨九重天。
他坐着目光远滞,思考良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对随身小魔青山说道:“去打听打听,尊上和君上的动向,如果都闭门不见,我们就去大牢提人。”
丁叁月说的提人哪是正常情况下的审问,很明显要是拿鸣山春用刑,公报私仇。
青山担忧道:“丁相是要背着尊上私自……”他的话在丁叁月严厉的注视下渐渐闭口。
“去。”
青山不敢再多话,急忙去了,刚出洞口,迎面看见恶天前来,作揖道:“小魔见过恶天大人。”
恶天道:“我来传尊上旨意。”
这赶巧了,青山赶紧迎人进去,丁叁月一见来者,笑了,说道:“尊上料事的能耐一如既往。”
恶天对丁叁月微微行礼,说道:“丁相,您久居不出,一出便擒下九重天金仙,不亏是魔族梁柱,记功一等。”
“恶天大人莫要言过了,魔族真正的梁柱乃是两位主上。”
恶天满意他的自谦,道:“我此次前来是告诉您一声,尊上默许您提审鸣山春,别整死就好,来日还有用处。”
丁叁月欣喜,阴笑道:“尊上可谓知我者也。”
恶天也笑道:“那我先祝丁相接下来能尽兴愉快。”
丁叁月眼神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当然,我等这一天等了可是很多年了呢。”
另一厢,师无相正为歧煊把脉,一会儿便禀道:“尊上无甚大碍。”
歧煊点点头,刚沐浴过后亵衣宽松,他慢悠悠地整理,穿好外衫,说道:“君上你可把过脉?”
“老臣并未把脉,看君上气色不差,向来问题不大,与您一样过段日子能恢复。”
“那便好。”
这时,师无相左右探看,歧煊告诉他:“都支开了,有话就说。”
“尊上,这次地震太特殊了,老臣总感不妙,而罩山结界出现裂口,好像一种预兆。”
歧煊微叹:“确实,我在这儿八千多年,这般大的震势是头回见。”
师无相:“地震一过,君上便全力以赴没了灵力,紧接着九重天派兵前来探底,尊上,仙族敢明目张胆来犯,看来是经过了几千年的韬光养晦,拥有了一定的实力,第二次神魔大战迫在眉睫。”
歧煊眉头凝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忧愁,说道:“可君上一事未了,加上地震过后渡厄需要时日重建,我们只能尽力延长时间,拖到时机成熟方能与二天较量。”
师无相谏言:“尊上,您何不把知道的告诉君上,您这般装失忆也不是解决的办法。”
歧煊又是一叹,望向锦窗外的天空,目光悠远深邃,“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它’,自然不能告诉君上,免得节外生枝,既然原来法子奏效不大,我只好换个法子保护他,就是之前做得过分了些,白白遭了他的厌恶,再难以接受我了。”
师无相看得明白,道:“君上性情刚直,纵使没有血缘,对您也只是真正的兄弟之情,尊上有无想过不要再勉强?”
闻言,歧煊勾起一抹魅笑,毫不客气说道:“我就是想勉强又如何?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付出难道不值得以身相许的回报?他对我是兄弟之情,我偏要掰过心悦之情去,过程纠结崩溃是必然的,谁让他被我看上呢,算他倒霉。”
听完歧煊霸道的条理,师无相在内心咂舌,默默为琉煜捏把汗:在感情这个点上,君上真是倒了血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