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缘何解
子夜听风2021-05-20 23:063,233

  天道显灵,三界大战正式以各族各归而落幕。

  这个结果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自古以来,‘天道’二字仅仅存在人的意念与天地浩荡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显灵,由此可见此场大战连动三界命运,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

  苍生大权回归天道,六族皆属芸芸众生,即使如此,三界无人敢对神族有半点不敬,神族对于三界的奉献从来都是无私与广阔的。

  渡厄,赤霞殿寝宫内。

  “古来有说法,天道之下都是众生,神族伟大,天道一开始自然而然把掌管之权给了去,如今看来即使神族落没,天道也不会把众生权力交到我们魔族手上,天帝又是个狼子野心的,故而直接收回去了。”师无相叹道。

  可惜他们花费了无数个谋算的日夜,付出大量的魔祟生命,竟是这样的结果。

  魔神父子未能完成魔族的轮回宏愿,歧煊神色凝重,狠声道:“天道打乱了渡厄的计划……”

  “尊上!”师无相赶紧打断,“您万不能冒犯天道啊。”

  歧煊冷嗤,望向帐内昏迷的人影,“如果说天道之下皆是众生,而众生平等,那为何天道没有顾过我与琉煜,顾过渡厄。在这里的每一个神与魔都是命途多舛,何其不幸!”

  师无相一时无言以对,知道歧煊最大的恨不是父亲之情,不是魔族没有建成轮回之道,也不是没有当成三界至尊,而是与君上之间再无可能。

  私情对上血缘,命运弄人,结局只能恨天。

  “尊上,我们在战场上收回的囊袋怎么办?”师无相想把战后之事能做的先做了。

  歧煊想了想,说:“都是为了魔族光荣牺牲的,一定要好好保管,待我来日再看看有无办法转圜。”

  师无相点点头,虽然尊上仍没放弃,可是他到底能想出什么法子呢,这可是要与天相争,俗话说人定胜天,那是没有见识过天道的利害。

  这三界万山千峰,四海湖泊,晴雨霜雪,雷电风云,虚空浩渺皆是天道,天道是气运的规律,万物的始基,是混沌的本源,无形牵引着众生的意境力量,如此神秘宏大,人如何能胜?

  师无相本来要退下,但见歧煊心事重重,不似以往自负霸气,想了又想还没离去,道:“尊上,您得想开一些,帝尊陨落,您与君上血缘一事没有几人知晓,反正三界一直以为你们是魔神双子,日后您掌管渡厄,君上好好待着再无危险,这样也算得圆满。”

  事情真能像师无相说的那样吗?歧煊认为不可能,他们已经乱了纲常,琉煜又一侧手脚全部骨碎,若是照养不好,手不能提,腿不能行,以他的性子那极可能要命。

  眼下因为多重打击,琉煜已经去了半条命,剩下的半条歧煊不敢有任何闪失。

  所幸的是,琉煜这回的重大打击既然没有发作心症,乃不幸中的大幸了。往后他们到底如何面对彼此,如何相处再说吧。

  三界大战后,各族鸣金收兵,妖族已脱离九重天监管,月西楼一身重伤与妖族无数的牺牲终于换来了自由,她拟了信诀给歧煊,言明她本人要与双子做挚友,妖族与魔族和平共处。

  歧煊倒不屑‘挚友’,一族之主永远族利当先,他基于妖魔同道的立场,反而向月西楼提出了几条两族之间一些条约,目的是要两族减少不必要的摩擦,日后还能在某些点上相互关照。

  月西楼看条约没有半点过分,欣然同意。歧煊这人太过厉害,除了天道斗不过,三界差点成了他的,她哪里会愚蠢到拒绝这样比较平等的条约。

  歧煊一边处理战后政务,一边照顾琉煜。琉煜被喂了足量的安神药物沉沉昏睡,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他乱动,因为他的手和腿都被木板固定住了,得待碎骨用药慢慢修复,这样的伤恢复起来速度十分磨人,中间一点差错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歧煊原想一直守着,但还有一件大事必须要去做。

  魔神的神兵蝰蛇已经封器,遗落在神族大门前,歧煊身为人子,该去把生父的遗物带回渡厄。

  将赤霞殿起了禁制,歧煊再次踏足鸿蒙天门前,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门上茫茫处跃下一人,歧煊见那人似是在门顶一处特殊的莲雕中幻化而出,一件事当即了然,说道:“原来玄慈你是封印的关键。”

  傅辞笑笑:“不才真身七瓣莲,诞于神皇法座下,无才无计,当了个看门的小职。”

  这般过于自谦的说法令歧煊反感,“神皇以能臣之道培养出来的弟子居然这么贬低自己,神皇有知难免难过。”

  “这点小事我师父不至于。”傅辞说道,“但琉煜没有与亲兄长一起,没有回到神族之地,甚至人仍在渡厄,我师父才真的伤心。”

  “神皇当初若真想要这个儿子,就不会让他流落在外。既然他生在了渡厄,便是我渡厄的魔君。”

  傅辞露出了点急色:“魔尊,魔神根本不认同琉煜,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意思是很明确的,你何必强拿着人不放,把他还给我们吧!玄宸才是他血缘兄长!”

  歧煊动怒,身世没有大白的时候,他们总想要琉煜的命,等真相明朗后,又想把琉煜从他身边夺走,要命或要人,都是要让琉煜离了他!

  “血缘是吧,你也听到我父君临死前所说,他与神皇也有血缘,这么说来,我也是琉煜的血缘兄长,凭什么我要把弟弟给一个从来只想要他命的人?我千辛万苦守着他长大,可不是为了拱手让人!”

  傅辞无言以对,这活了几十万的上神经历都很复杂漫长,上古时期的神明血缘更是混杂。伏羲女娲便是最明显的代表,连兄妹都可成婚,更别说其他神明繁衍后代的行径,而那时的记载十分稀少,随着凡人的出现,各种纲常制度逐渐建立,经过神族的引领到达成熟阶段,而神族也遵守其中,完成了三界有序、正常的生存环境。

  但血缘这东西在神族身上有个十分尴尬的点,神皇与魔神都活了几十万载,他们有血缘关系是指上一代同父异母,还是要再追溯到更早之前的先辈们是同母异父?前几代活的年岁加上两个上神的年岁,这中间能发生血缘的可能性皆有,他们的血缘到底是浓是淡,魔神死前没有说清楚。

  傅辞记得,神族是后来迁徙回鸿蒙天后才对新生的神明有身世的详细记载,包括了苏寰与洪舆那一辈的,还有他与玄宸。

  歧煊已经不欲多与傅辞废话,走到蝰蛇前,凝神蓄力了半晌才拿动了它,他与生父的修为差距太大,拿得实在吃力,但他依旧面不改色,收进虚鼎里。

  歧煊回了渡厄,还未踏进结界,一团小魔气绕着他禀报东边出现了一个人,徘徊不去,那人是个神仙。

  歧煊先把蝰蛇放置在故陵的魔神墓前,然后再去了渡厄山东边的结界外。

  那徘徊不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宸。

  玄宸盯着歧煊,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没有剑拔弩张。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歧煊要转身就走时才开口说道:“他还好吗?伤势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歧煊故意反问:“你说的是谁?”

  玄宸哑了声,半晌才回道:“琉煜……”

  “哦,琉煜啊。不劳玄宸太子挂念,他是我弟弟,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歧煊着重‘他是我弟弟’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让玄宸的脸色白了一瞬,他鼓起勇气说:“琉煜拿过神皇印玺,我和他才是兄弟。”

  歧煊冷哼,又一个来抢人的,骂了一声痴心妄想,语罢转身离去。

  玄宸却大声喊道:“我与他是亲兄弟,事实胜于雄辩,他不是渡厄的魔君,而是我玄宸的弟弟,是鸿蒙天仅剩的第三个神明,也是年纪最小的,你把他还给我们!”

  歧煊充耳不闻,只当犬吠,一下进了结界。

  大战过后,傅辞与玄宸促膝长谈,他已经明白这个弟弟身上流着的血和自己一样,在族人已全灭的情况下,琉煜是个巨大的惊喜,他是鸿蒙天第三个幸存者,是神族的小殿下,身份比做魔君高了不知多少!

  如果时光倒流,琉煜出生在神族,那他一声声哥哥叫的便是自己,而不是歧煊!

  “歧煊,你让我进去见他!”玄宸对着结界里渐行渐远的人喊道。

  歧煊没有理会。

  玄宸继续喊道:“我就守在渡厄边界,一日没见到,我一日不走!”

  歧煊挺心烦这个神族太子,下令封锁消息,担心琉煜知道后又想起伤心事,无益于伤势。

  他回到赤霞殿,解开了禁制去了寝殿,推门却发现被反锁了。

  琉煜醒了。

  歧煊敲了敲,没人回应。

  他低声说道:“不给我开门么?”

  还有没有回应。

  “不想见我?”

  依旧没有回应。

  “我做错了什么……”

  歧煊落寞的语气夹着哽咽,几乎快把纱帐内眼神空洞的人逼疯,也逼得心疼。

  琉煜泪湿枕畔,忽然左手掺进头上的发丝间使劲拉扯,但是这点疼痛根本抵不过心里的,他想逃离,奈何一侧动不了。

  想到歧煊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便快要窒息,一听见歧煊的声音,脑海里无法控制地闪过二人拥抱亲昵的画面,很多很多不能言说的细节……

  琉煜失声痛哭,死去活来。

  不是歧煊做错了什么,而是命运对待他们残酷,他不知如何自处,与歧煊相见更是茫然失措。

  自此,琉煜对歧煊避而不见,自封赤霞殿。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章 渡厄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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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我们真的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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