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由于雪怀伤势不宜高空飞行,白群跟随天锦门一行步行离开小镇,一路往撼霄山方向前进。
中途他们去到天锦门当地的驻地驿站,傅辞与江浮寒安排了几名弟子护送,二人打算折返小镇看看是否还有大魔踪迹。
白群得知后,急忙道:“我说过那个邪魔已经被高人降服了,二位为何还要回去呢?”
傅辞道:“为了确保居民安全,我们就回去看看,若是无异常了,自会赶回来和你们一起。”
白群担心他们折返会遇上自己的主子徒生变故,可傅辞看来心意已决,她再说不得什么,只能希望他们只是回去看一看后马上追回来。
他们刚对完话,方知行从房里跑出来,对白群说道:“白姑娘,能不能劳烦你个事?”
白群:“什么事?”
方知行不好意思道:“雪师兄伤口挺深的,我们几个全是大老粗,身上的伤他忍着痛让我们换了药,现在要换手上的,他直嚷嚷不肯让我们碰了,自己在那给自己上药,又痛又抖的,你能不能……”
白群明白了,主动道:“我进去看看。”
说完,提群跑了进去,方知行对着傅辞与江浮寒行了礼也跟着跑进去了,只留那二人在原地。
江浮寒这会子生了点不一样的心思,点指微算,对着傅辞清淡一笑,“红鸾似动,或是有缘而至。”
傅辞握住他算命的手指,不准他乱窥姻缘,“就算这么头两指便下结论可不好,世事多变,结果难料。再说我们不能多涉红尘俗事,你莫要多了好奇之心。”
江浮寒反握住傅辞的手,轻声道:“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白群来到房前推门进去,雪怀正靠在榻上,手边的药膏也放在一边,估计是太疼了,自己也下不去手了。
易霖在旁焦急不已,“雪师兄,这药有化魔戾的作用,自然是疼了一些,可你不抹不行呀。”
榻上的人满头大汗,像条脱水的鱼,“我知道,但是割皮滋肉的,你让我缓缓……”
白群上前,说道:“雪公子,要不我来帮你吧。”
雪怀听见白群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睁开眼睛,赶紧坐直的身子把亵衣拢了拢,不好失了礼数,“小白姑娘,让你见笑了。”
白群拿起药膏,闻了下,挺清香的,可见用的药材灵气十足,故而能驱化魔气,“我受你恩惠,说过要照顾你直到痊愈为止的,来吧!”
她伸出手掌,杏圆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雪怀,要他把手臂伸出来。
雪怀的视线从她的眼珠子再定格在那双又纤细又白皙的五指上,胸腔里不着痕迹地鼓动,直到把自己的手搭在软糯的触觉里,当下心跳更快,慌乱地看向别处。
易霖却是一本正经的,他高兴白姑娘进来劝动雪师兄积极配合抹药,盯着他们一个上药,一个又忍着疼,又脸红的,疑惑道:“雪师兄,你脸好红,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吗?”
雪怀拍开他来额前探温的手,白群还在上药,尽管动作很轻,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的,“我没事。”
白群见他忍得辛苦,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包油纸,里面有各种小零嘴,她挑了个蜜枣给喂进雪怀嘴里,然后再次给他上药,一边抹一边说道:“我娘说过,觉得疼的时候吃点甜的,这样大部分痛疼就会飞走了。”
易霖噗一声笑出来,“这不是哄骗小孩的嘛。”
白群哼道:“所有病患身体和心理都是脆弱的,多哄着护着准没错,安慰多了,对抗病痛的信心就增强了,你说是不是呢,雪公子?”
雪怀嘴里含着那颗甜腻腻的,心里确实安慰极了,“小白姑娘说的极是。”
白群一听高兴起来,以前君上喝药她给甜食,一脸不屑地拒绝,还说她讲的是歪理,大男人哪有怕苦怕疼的,然后一口干尽药汤,而雪怀居然赞同了她的说法。
白群笑得开朗,“是吧,是吧,我信我娘说的,以前我生病就这么过来的。”
“小白姑娘别叫我雪公子了,叫我雪怀就好。”
白群除了对自家主子们有敬意,其他人皆是象征性礼貌,她更喜欢平等而处,点头道:“那你也别叫我小白姑娘了,叫我小白吧。”
“好。”雪怀很快应下,看着她的笑颦,顿觉抹药的疼都消失了大半。
易霖莫名闻到二人之间有股奇怪的酸臭味,不,准确点说,这味道是从雪师兄身上发出来的,病人难道就是这样的?
易霖年纪不大,还不明事理,觉得奇奇怪怪的,借口走开,“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走到门口遇见方知行,也把人一起拉走了。
而另一厢,丁叁月在客栈等到第三日才见到歧煊与琉煜回来。
琉煜一听白群引着天锦门的人走了,忙打开她的房门确认,只看见她的床上只有一只肥啾正在酣睡。
“她怎么可以以身犯险,我要去找她回来!”
歧煊却是气定神闲地拉住他,说道:“莫慌,我给她加持了一些掩护,没人能识破她。”
琉煜还是急:“可是……”
“好了,当初让她混进撼霄山都没有问题,如今她晓得自行引开天锦门的人可见是个机灵的,等过段时间擒魔计划差不多了,去锦绣城接回来便是。”
丁叁月也赞成:“如果她觉得时机合适,自己也会提前回渡厄。”
琉煜被说得没有办法,放弃了去追人的想法,与歧煊回了房。
他坐在桌边,道:“我现在看着丁叁月,越看越忍不住想把人抓起来审问。”
歧煊也坐下,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水摆在他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你觉得是丁叁月杀了你再藏尸?”
琉煜饮了一口,觉得这茶水糙得很,很快放下,“我直觉不是他,哪有人杀人不毁尸灭迹反而费劲心思封印真身藏起来的?再说,地府是什么地方,没有一定的情分,阎王会答应让他藏尸?所以不是他杀的我。”
歧煊瞧他喝了一口便不要了,很自觉没碰茶杯,一口也不沾,“但是丁叁月极有可能看见了凶手的模样,或者是与凶手一丘之貉。”
“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才按奈不住想抓他来审问出是谁杀了我,他自己藏我的动机又是什么?”
“丁叁月何许人也,我们是有把握抓他,可要他说实话就费劲了。”
琉煜明白歧煊的意思,毫无预兆来硬的肯定行不通,但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却停滞不前的挫败感令他抓狂,又见歧煊一口茶水也不喝,心道这家伙一开始给自己先倒茶就是让他来先试口感的吧?心眼真是忒多了吧。
不过总归是小事,男人之间不去计较,当下白群不在,没人煮茶,粗茶喝不得,琉煜只好起身下楼叫小二拿酒来给他拎上去。
回来时经过丁叁月的房前,琉煜本想快速走过,以免自己冲了进去质问于他,可偏偏眼珠子一掠看见了开着的门缝,那门缝不算大,却正好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琉煜不自觉停下脚步,专注盯着纠缠一起的两个人影,等他看清楚他们的做什么后,惊色连连。
丁叁月把鸣山春抱着在……
等他们分开后,琉煜又看见丁叁月端起一碗药汤,一勺一勺温柔小心地喂着鸣山春,鸣山春看似不大愿意喝,丁叁月劝道:“昨晚把手指骨再敲碎了,疼得你一宿睡不着,这药不喝可不行。”
尽管劝言再三,鸣山春仍不愿意张嘴,气得丁叁月一把砸了药碗,然后打了不听话的人一巴掌。
“贱东西,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琉煜赶紧溜开,心说丁叁月这个娘娘腔的脾气太差了!好在老子身份比他高,不然得不到半点尊重,非逼着费力气出手把他打到服为止。
回到自己房里,一只嫩黄的小东西与悠哉的男人齐齐看向他,歧煊笑道:“遇上什么事了,看你下巴快掉下来了。”
琉煜把酒给了歧煊,面色古怪,想了想后对歧煊说道:“我方才看见丁叁月他和鸣山春……”
那种亲密之词在嘴里转了几圈都无法宣讲,歧煊疑惑看他,一直在等他说出来,到最后琉煜还是张口哑言,歧煊失笑哼了一声,替他说了。
“你看见丁叁月他和鸣山春在接吻还是滚榻上了?”
琉煜不好意思道:“前者!”
歧煊道:“幸好是前者,不然我以为你偷窥的程度有所上升,专程去偷看他们雨云。”
闻言,琉煜跳了起来,“我会干这种事?老子从来都是喜欢的是女的,没兴趣龙阳之事!”
歧煊定定给两人斟酒,一杯饮尽,尔后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我是体谅你暂时还接受不了,但方才那句话是你最后一次说了,以后再被我听到,我会想让你再试试滋味。”
琉煜莫名其妙:“哪句?”
歧煊起身猛地抓住他的后领,把人压趴在桌面上,琉煜没料到他突然出手,一下砸在桌面上懵了,歧煊俯身,惑声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聪明,聪明到我想把你夸上天,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很蠢,蠢到我恨不得掐死你。”
琉煜挣扎起来,“你松开!又突然发什么疯!说话不说清楚,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歧煊依旧不卸力,语气十分强硬,而又夹杂诸多无奈,幽幽道:“琉煜,很多事与情是经年所累,羁绊所生,滋于心底,是一辈子不会宣之于口的。就好像你敬重父君,很爱父君,但你一直以来没有对他老人家明说过一句,可自己却明明白白这份父子亲情,誓死效忠,言听计从,那其他的呢?其他的,你的心就没长长眼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