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渡
孟青脑袋很沉,但就是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很重要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呢?啊要疯了……”孟青一头栽进枕头里,肚子上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而这痛感却让孟青很是享受,倏地,脑子里电光一闪,“阿良!”孟青满脸放光地支起身子,拍掌高呼,“我是要找徐淮歆问阿良的事才去的陈府啊!!” 不出几秒,孟青又发愁了,“现在看徐淮歆不太顺眼……以后再问吧,反正现在也用不着阿良。”那阿匀呢?孟青想起白荷说阿匀被送去阒音山了……唔……怎么感觉我在这个时代还交到这么多共患难同生死的朋友……嗯……莫名地孟青觉得很高兴。
孟青欢脱地跳下床,踩进绣鞋出门玩耍。
“哈哈~赫蕉,就你贫嘴!”庭院里,吹花赫蕉在桂花树下嬉戏打闹,衣袂随风起舞,碎花纷纷扬扬。赫蕉听吹花竟出言调侃自己,立刻佯装生气地扑向她,使劲摇晃她的肩膀,笑骂道:“好你个臭吹花~亏我还帮你们牵红线呐!”
吹花腾地脸红了,低眉却藏不住巧笑,她推开赫蕉,娇羞地连忙转移话题:“好啦~快去练舞罢,迟了玲娘又要说咱们的……”
孟青出门一听见她们的欢笑声,下意识地闪到粗大的梧桐树后,待她们离开,才舒了口气。“嘁!我还劫后逢生了呢~”孟青嘴硬着,心底还是有点苦涩,甚至忽然觉得茫然了。
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身处异地度过这一生就有意义了吗?
我本来应该按照跟大多数人类似的轨迹生活,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而今我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呆了也有两个月的时间,最初的兴奋早已消失殆尽……被关在暗室里时,面对时不时发疯的阿匀,面对那一堆堆白骨,我真的很害怕……当大火烧身的时候,我也绝望到平静地决定赴死了……但是这些都有什么意义呢……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体验饥饿,生死……自作自受么这是?
大批大批悲观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孟青倚在梧桐树下,不知不觉地叹了无数个气。
“孟姑娘。”
一双长靿靴映入眼底,孟青闻言一惊,猛地抬头应道:“嗯?”
“听说孟姑娘痊愈下山了,本王特来看望。”姜离脸上挂着疏远的浅笑,语气平缓道。
孟青受之前不良情绪的影响,脑袋木化,说不出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只好简短地说了个“哦”。
姜离眼里微波流转,他侧过身,笑道:“孟姑娘无须顾忌,本王可是知道你的来历。”
孟青仰起苦瓜脸,颓丧地说道:“那你带我回去吧啊?”
姜离挑眉劝道:“孟姑娘切勿心急。既来之,则必定有它的道理,只是局中人尚未察觉。”
“你这么信命呐?”
“不信。”姜离面露不耐飞快地答道,神情恢复严肃,冷漠如初,“跟本王去净慈寺。”
孟青跟在姜离身后,无奈地叹息,心下猜测着并纠结道:“你该不会找个大师帮我算命吧Oh my god~万一我还真是救世主了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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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明湖没有它的名字这般儒雅,它是周国京城的母亲湖。衔远山,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日光盈盈,波澜不惊,一碧万顷;淫雨霏霏,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盛夏里的这一天,孟青随姜离驾车跨过好几条街,终于到达静明湖畔的渡口。水上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靠岸停泊,等待卸货;渔夫们则有的蹲在码头边收网,将一条条大大小小活蹦乱跳的鱼塞进竹篓里;有的靠着石柱躺下来,草帽盖在脸上,甚是疲惫地安然入睡;一些卷起裤腿皮肤黝黑的男人们围在一起说笑,声音粗犷朴实;还有一些农妇端茶送水,给自己劳累的丈夫擦汗,消暑解热……
孟青好奇地环顾四周,观察着人们的一说一笑一举一动,忽然强烈地以为自己置身于《清明上河图》的汴河一景里,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姜离走上渡头,一个船夫划着乌篷船缓缓靠近。姜离稳稳地踩上甲板,他见孟青还在一脸激动地打探着周围,不免抵触地皱眉,他厉声唤道:“孟姑娘。”
孟青连忙从感动中抽身,踩上船,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