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问津无果
静明湖上烟波浩渺，恍若仙境；彼岸重山连绵，远远看去好似剪纸，笼罩在一层薄纱里，轻盈地浮在水际；靠近了，才看得清小山重叠，蓊蓊郁郁，一条山路蜿蜒直上，明黄的砖瓦和斑驳的白墙。
下了渡船，孟青仰起头目光追不到山路的尽头，她疑惑地问：“姜……王爷，要爬上去吗？”
姜离一手背后，一手玩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耐着性子道：“孟姑娘看仔细了。”
孟青撇撇嘴，沿着狭窄的岸边向右走，忽见一条支路从旁侧出，一道光铺在远端。她恍悟过来，对姜离说了声：“知道了。”说着便走进去。姜离弯下腰钻入这狭小的空间里尾随其后。
孟青欢喜地一路小跑穿过狭长的幽径，视野豁然洞开。一片空旷的土地在脚下铺展，四周高大茂盛的树木一棵棵围成一道天然防护墙，树荫稀释了发烫的阳光，驱散了炎热；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好让人神清气爽！一座庙宇立在对侧，一些个僧人分散开来抄着长扫帚清扫地面，沙沙作响。
一排鸦雀扑腾着翅膀从庙宇后山惊起，孟青这才发现这整座山是被掏空的！她愕然地瞪大眼睛后退几步，向前方眺望——那一条盘旋而上的山路不正是刚才看的那一条？孟青不由得称赞连连，再向前跑开，回头一看——就像一个侧翻的龟壳，之前看到的是长满青苔翠绿欲滴的背，现在则是土黄色泥块敷成的肚皮了！
“哇——噻——~~！”孟青拍掌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连连称奇，“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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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净慈寺的路就不远了，尽管孟青最后手脚并用一步一步登上石阶，累的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
姜离理理衣袍，直指庙门，道：“孟姑娘，慧真大师是净慈寺的住持，是这里最有佛缘之人，你若有什么疑惑便可向他指教。”
孟青望着姜离扑哧一笑，道：“人家大师有那么好接近吗？”她隐隐奇怪，按常理来说身为律王的姜离不是应该更热衷于我这个世外之人对这个时代有什么影响吗？但是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什么端倪……果真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姜离不作回答，径直走向石桌，掀起长袍坐下，品起这尘世外的野茶来。
孟青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走上台阶，姜离端着一只缺口的瓷碗，深深地望向孟青。孟青小心翼翼地缓缓推开那扇紧闭的木门。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向里面打开。孟青在门口定了定，一阵清脆的嘟嘟声跃入耳中。她探身进去朝里张望，只见一个光头老和尚盘腿席地而坐，右手敲木鱼，左手执念珠，一把浓密纤长的白胡子瀑布一般止泻而下，落在盘曲的双腿上。
孟青低声奇呼，一脚跨进门槛，反手将木门关上。对着木门，稳固地摆放着庄严的五层佛龛，最高层供奉着那尊佛祖金像，威严得逼人。她咽了口唾沫，逃离佛祖直视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轻声试问：“慧真大师吗？”
慧真偷偷睁开一只眼，转了转眼珠瞟见孟青，立即又闭上眼，正声道：“不可说。”
孟青恨恨地拍了拍脑袋，碎碎念道：“还用得着问吗？”
孟青端起虔诚的心在慧真大师对面盘腿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慧真大师浅阖的双眼，犹豫片刻后表情认真地问：“大师，你看不看得出来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 慧真大师无力地睁开眼皮，看孟青一眼，又很疲累似的垂下眼睑。他就像是一只树懒，多动一分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缓缓哼哼问道：“重要吗？”
孟青忧伤地看着慧真大师皱纹交错的脸，沉住气反复咀嚼着他的意思无果，她败下阵来低头讨教：“慧真大师，还望赐教！”
慧真大师睁开双眼，目光苍老却澄净，胡子抖动，叹道：“你这孩子做事讲话怎么总找不到重点呢？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孟青放松下来，用心一想，坚定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我想回家。”
慧真大师失望地扫她一眼，摇头哀叹连连：“痴儿啊……”
孟青见他这般，忽然提起兴趣来，她俯身前倾，捂住即将咧开的嘴，两眼流光溢彩，一脸期许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在这个时代命定不凡？！”说着说着思绪就飘到若干年以后想象她凤临天下美艳倾城众人顶礼膜拜的举世壮景！
慧真大师牵起嘴角，目光含义不明地落在孟青写满妄想的脸上，仍是摇头晃脑的，笑呵呵道：“痴儿终究是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