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圣女带着几分哭腔,哽咽道:“你就那么铁石心肠吗?你……”
“行了,”
法长老显得极不耐烦:“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张天师那种好强的莽夫……令人忌惮的,往往是这小子,这种阴翳不显,却聪慧过人的家伙,他能想到沉船丧尸,想通其中的玄奥,这种人,他将来必定是阴山派的心腹大患,你可是阴山圣女啊!”
“我相信徐湘鹏,”
圣女决然:“我相信她不会的!”
“你怎么保证?”
法长老死死的盯着圣女:“昨晚,你提到你母亲,很好……你也想和当年的她一样,丢下阴山派一走了之吗?”
“不,”
圣女惶恐的摇头:“师傅,我不会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法长老心寒了:“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可后来呢?她却用我们二十年的感情,说服我放她离开……”
“你知道吗?”
法长老咬紧了牙关:“你昨晚求我的摸样,和你母亲当年,近乎一摸一样!”
“我不会丢下阴山派的,”
圣女忙不更迭的放下我,急忙去抱住法长老的裤腿:“我求你相信我一次,师傅,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伤害徐湘鹏,我发誓,我发誓这一辈子,都老死在阴山派!”
“好!”
法长老瞪大了眼睛:“我等的就是你在这句话!”
“可我不要听你怎么说,”
她拿出一枚药丸:“我只想看到你的态度和决心!”
“这是,”
圣女愕然的看着她掌中的药丸。
“蛊虫,”
法长老丝毫不做掩饰,蛊有分「粉、虫、液、卵、烟、膏」,所以下蛊并不是难事,这明显是将蛊虫卵或者幼被包裹其中的药丸:“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
她伸手就接过来圣女的蛊虫丸。
“等等,”
法长老心惊提醒:“我很有必要提醒你,这蛊,可是没有解药的,你应该知道,有些蛊,是压根就没有解药的……”
“我知道,”
圣女声落,吞下了的蛊虫。
“你,”
法长老骇然心惊,看着圣女咽下药丸的摸样:“哎呀!”
她也早该知道圣女的执拗……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自己那小师妹,当年也是这般不顾一切。
“这总行了吧?”
圣女冷冷的问。
“起来吧,”
法长老将她扶起:“现在你也可以安心去做你的事情了!”
圣女起身,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转而离开了船舱。
…………
她走了!
我独自面对苗疆法长老,我心底还是蓦然发怵的。
听着圣女关上舱门,法长老阴翳的朝我看来。
“你,”
我虚弱的开口:“你在骗她!”
“我只是答应不杀你,”
她朝我迈步靠近:“但并不代表,我能相信你!”
“你想怎么样?”
我想躲,可浑身无力,根本连翻身都很难办到。
“你说,”
法长老蹲在我眼前:“你相信圣女对你动情了吗?”
“我不信,”
我淡然回道:“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有妻子……我甚至还有情人!”
“哦!?”
法长老愕然:“那么坦白,这是我没想到的!”
“她只是想救我出去,”
我想:“她昨晚才会那样对你说……”
“可我信了,”
法长老有些怨恨道:“她的眼神,骗不了人……那双冷冰冰的目光,在你身上流露出了温暖,那就让我不得不信了!”
“温暖?”
我一怔:“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你总该看到了眼泪!”
法长老幽幽的说起:“眼泪起初是热的,夺眶而出那一瞬,也是热的,只有划过脸颊才会变得冷冰冰的……”
眼泪!?
我的确感觉到了:“可这能说明什么?”
“我这老太婆,一辈子和毒虫为伍,我也没觉得那些蛊虫比人心更毒,我不信人心,我只相信自己的蛊虫,来吧……”
她再度掏出一枚,和圣女一抹一眼的蛊虫丸:“吃了它!”
“我不要,”我拼命拒绝。
可……“由不得你,”她伸手掐着我的下巴,塞进药丸后,朝我脖子两侧,一夹一滑。
“额,”我忍俊不禁的喉头涌动。
好娴熟的手法……一颗药丸,就那么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才让人满意,”
法长老幽幽的告诫:“现在,你不妨猜猜我给你下的是什么蛊!”
“是金蚕蛊!”
我在玄门典籍中看到过:“传说中此物“无色无形,水火不侵”,若是不懂蛊术之人,稍不注意就会着道,中蛊者全身犹如千万条毒虫在噬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蛊没有解药,因此“金蚕蛊”又为夺命之蛊……”
“呵呵,美的你,”
法长老嗤之以鼻道:“我答应了圣女,不会杀你,自然不会对你下那样的蛊!”
“那你下的?”
我话没说完,便能明显感觉到药丸融化……身体里虚弱的气血,全都被蛊卵吸食。
“额,”
我头昏目眩,眼前的船舱都在不断旋转。
“是情蛊,”法长老阴翳的看着我。
情蛊!?我虽决诧异,可也知道,这离奇的情蛊,在历史中,深有记载……相传在湘西和苗疆的女子中,大部分都擅长操控蛊虫。如果有异乡男子进入苗寨与蛊女相爱,但最终却负心于此,蛊女悲痛成疾,就会操控蛊虫进入男子的心智,让其听从命令,与自己长相思守。这也成为了苗族女子报复负心汉的一种有效措施。
其实在这之前,苗疆女子与他们还在热恋期时就已经种下了情蛊,这种蛊虫一般有两只。如果男子负心,苗疆女子就会将身体内的蛊虫引诱出来,再操控男子体内的的蛊虫让其破坏男子身上的各处器官,使其死亡。而到后来,蛊虫慢慢地进入了许多人的生活,被用作残害他人的手段,因此也就被明令禁止了……
早年,情蛊常见,只是对于情蛊,各家玄门记载,众说纷纭,因为极具神秘的面纱,少有人能总结描述。
“你疯了,”
我忍俊不禁的嚎道:“我都说了,我有妻子,你还下情蛊!”
“你也不必担心,”
法长老看出了我的心思,转而说起:“情蛊,只是选用一对深情的蛊虫,因为情比金坚,会有意念改变宿主的思想……主要是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相共!”
“你太危险了……我之所以想杀你,就是因为圣女对你动了情!”
“将来你但凡敢对她不利,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
“你,”我只觉全身气血一空,整个人当场晕厥了过去!
时间一转……
是夜幕,又是晚宴的时间。
南茅那些人,已经近乎绝望,癫狂的押解到餐桌上。
饭菜吃完,顾不上收拾餐桌。
在今晚的表演前。
“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法长老这次突兀的率先开口:“昨天给我炼蛇蛊的那小子,已经死了!”
“死了?”
刘长老也是这时候,才有听闻。
“徐湘鹏死了?”
张初一最为心惊:“他……”
“那小子死了吗?”
丁道长心里冷笑。
可是很快,兔死狐悲的愁然,也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给各位看看吧,”
法长老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人抬进来一具尸体。
“是徐湘鹏……”
在呢喃声中,就连沮丧的张天师也不由得侧头远观。
心里一声冷笑,没曾想这小子,还是人群中,最有骨气的那一个。
想想,他昨天站起来,大义凛然承认的摸样。
想想……昨天丁道长提议,让人定罪的时候。
一袭橘袍,还不如一个小辈有远见。
还不如一个少年,有骨气!
张天师心中冷叹,真正该死的人,却没能死去。
“死了就死了吧,”
刘长老凑近,躬身看了看,摸了摸我的脸上,确定没有生机,满脸乌青和淤黑,是烈毒掺杂所致……
哪是炼蛊啊,昨晚那一套,赤裸裸的就是喂蛇。
法长老是阴山派出了名的老毒物。
对此,刘长老也没过多在意:“死了,就把他抛尸,丢进海里!”
“哎,”
法长老不忍:“那岂不是浪费了!”
“你想?”刘长老幽幽问道:“哪来炼毒尸?”
这可不是刘长老不想,可如今在航海的穿上……还有十九天的航程。
船上可不宜于炼尸,也不便于保存尸体,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在船上只是折磨南茅那些人……他在等,等着临近本土的时候。
才蛊杀炼尸,时间可还没到!
“多好的养料,”
法长老佯装淡漠:“留下喂我那些大蛇吧!”
“也好,”
刘长老打了个冷颤:“喂饱你那些小家伙,可别让他们饿了,爬到其他船舱!”
“接下来……”
刘长老玩心再起,还是以法老墓,杀害大祭司为由,变着法的折磨众人。
别说他们很难质证了。
就算真有人指认出了凶手,谁能肯定,就一定是那个人!?
换句话说……一个凶手,杀了一个人,就能让他们泄愤吗?
明显不能!
他们笃定了,凶手就在这些人群之中,除了张天师外,其他人都可能是凶手,那就变着法的折磨。
总能发泄心里的不畅……
看着他们情绪崩溃,看着好几个人跪地求饶。
那种满足感,是无可代替的。
闹剧结束……
圣女亦如往常的冰冷,吃完饭后。
便径直回房,入夜渐深,窗外很快便抛进来了一个人。
“徐湘鹏,”
圣女幽幽看着窗外的法长老:“师傅,谢谢!”
“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法长老在窗外轻声提点:“留他在房间里,你可得千忌谨慎!”
“我知道的师傅,”
圣女连连道谢。
那摸样,让法长老反而越发不快。
“走啦,”
她翻身离开了窗口,佝偻的身子,在夜幕中,却如鬼魅难寻……要不是航程只剩下十几天,害的留些日子,给那小子恢复。
她真想在折磨我几天,让那种敬畏的恐惧,深深留在骨子里。
…………
在法长老走后。
圣女急忙轻拍我的脸颊:“徐湘鹏!”
“醒醒……你醒醒啊!”
在轻唤声下……
“咳咳,”我从摇晃中醒来。
“没事了,”
圣女的面纱下漏出一抹笑容:“这一次,你是真的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
我有些无力的问着圣女。
“我知道你心里也许会埋怨,事情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圣女将我扶坐了起来:“起初,事情如你所想,和你想象中一样,我也以为会按部就班的进行……可我没想到,幕后能操控法老的,根本不是湘西控尸的刘长老,而是穆罕默德耶布!”
“她!?”
我对此已经不在意外,早前那阿加莎的晚宴,是暗示无人生还。
意指他们要对我们那些人,全部出手。
而联想到的畸形屋……也暗示了幕后黑手,是穆罕默德耶布。
可我就纳闷了:“那么一个小女孩,她有那么棘手吗?”
“她比你想象的,更有心计,”
圣女俏脸一红:“那个,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
“洗澡?”
我心下一沉,难掩的是羞涩。
没错……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和南茅的人,被关押在船舱里。
那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船舱。
起初还好,后续拉撒都在那里面。
身上要说没点味道,那俨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饱受惊吓,那些长蛇的黏液爬满全身,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恶心。
想想,我都毛骨悚然。
“把我扶到浴室,”
我想:“我自己,应该能行!”
“我帮你吧,”
圣女没有扭捏,将我送进浴室后,有些强硬的,将我环抱进了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