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地灵,本身并不强悍,”
圣女转述道:“可它沾染了白娘子的气运,承接的也是白娘子的信仰之力,因为民间传说,让人以为白娘子还在雷峰塔下,很多信徒,只是抱着传说的故事,虔诚膜拜,那股愚昧的信仰之力,传达雷峰塔下。”
“白娘子已经功德圆满,受益的也成了塔下镇压的地脉灵力,它沾染着白娘子的气运和信仰成灵,幻化出的,根本不是地龙,而是形近白娘子的原身!”
“非龙非蛇,”圣女点破:“是白矖和腾蛇的女人!”
“什么?”钱长老惊愕:“你是说,白娘子非蛇?”
“不,”
钱长老自己也觉这话不对:“他不是寻常的蛇?”
“嗯,”
圣女细说起来,白蛇传的故事里,白娘子除了厉害的师门之外,青城山下白素贞本身个人的身世也很是不俗;其师尊骊山老母生活在骊山一带,偏巧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女娲亦是同在骊山。
更为巧合的是,传说当中女娲是人首蛇身,白素贞则正是修炼千年化作人形的蛇身,这其中的关系细细思索则甚是微妙……
白素贞的父母,其实是女娲座下左右护法白矖和腾蛇二蛇。传说女娲当年为了救苍生于毁天灭地的危难便炼石补天、斩鳖足以立四极,以一己之力携座下的鳖与蛇开世造物,使三界免于祸患。
但她自己与鳖蛇却陨灭于此。自此,女娲的肉体变成了土地,骨头变成了山岳,头发变成了草木,血液变成了河流,世世代代润泽世间万民。
正因为白矖和腾蛇,跟随女娲补天有功,三界之中诸位仙佛都对其前辈的贡献有目共睹,他们对于上古尊辈之后自然也会多有照拂,并且在必要之时暗中相助。
白素贞不仅能上天入地来去自如,就连下入阎王殿救回被吓得丢了魂儿的丈夫许仙也是易如反掌。
为了唤醒许仙,白素贞做下前去仙宫盗取灵芝等违反天条仙律的离经叛道之举,在素来以等级森严、天规严明的天宫仍然能全然而退。
试想,若是普通的仙家,去不去得了天宫九重天,尚且另当别论,就算是顺利抵达又怎么能盗取上仙圣物且安然无恙呢?恐怕早已经落得个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了吧!?
由此可见……从白素贞违反天条律法的桩桩件件范例当中都得以窥见其身世不凡的暗藏细节;而即便是上界仙佛都如此,何况是法海?。
法海将白素贞关押,辅助其从个人的小情小爱当中脱离出来,专心修炼好早日位列仙班之外,他自然是不能拿白素贞怎么样的。
否则,白蛇传原型里,为什么嫉恶如仇的法海,会绕过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白蛇,原本就不是寻常蛇族。
圣女敲打:“这一局,看来钱长老输的不冤!”
“圣女好眼界,”
钱长老试探的问起:“没想到你久居太国,却对本土文化传说,都那么精读?”
“不,”
圣女摇了摇头,驻足桥边,看向雷峰塔:“这些,不是我想到的,只是听人说起,转而对你复述!”
“您是说徐湘鹏?”钱长老问。
“没错,”圣女并不隐瞒:“就是他看破了这点,才会用腾蛇和白矖做镇!”
“那就难怪了!”
钱长老释然:“一个能天马行空,沉海解决法老祭祀的奇才,我是不想和他为敌的,圣女这局,赢的漂亮!”
“你也不算枉费心机,”
圣女沉眉:“至少,姜家的老爷子,被你除了,倘若你不在对徐湘鹏和姜家的人出手,我许诺你的好处……决不食言。”
“全凭圣女调停,”
钱长老识趣:“利益权衡,我当然愿意让步。”
阴山派已经死了三位长老……权衡打破,阴山派千疮百孔,还被龙虎山,荡尽了本土一些势力。
如今百废待兴,圣女能许诺的好处和地位,自然不少。
而钱长老,也掌控着阴山派的命脉。
圣女也很无奈……她幽幽看向了雷峰塔,心里暗暗释然‘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了!’
饶是情蛊有所感应。
我下意识的从雷峰塔看向了西湖桥边的方向。
情蛊蠢蠢欲动,让我莫名的忐忑,那股急躁,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有恋人近在咫尺的窃喜。
却也有咫尺相隔,却不能见面的惆怅。
万般情绪掺杂,变得说不清道不明。
难品当中滋味,我只是隐隐有种撕心的隐痛。
还不明来处,让人惆怅难明。
“没事吧,”
武媚儿幽幽的看着我,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心里!?
可这种话,说了也会被武媚儿调侃。
我索性一笑掩盖:“哪有什么不舒服,不过是开光落镇罢了,又没费什么力!”
“嗯,”武媚儿点头:“我想也是……”
几人驻足在雷峰塔下,迟迟没有离开。
只等妥善收拾了塔间,地宫重新封上。
经此一役,江川也格外重视,特意找了专人看护,加强了雷峰塔的看守。
忙完已经是夜深……
江川亲自带人,送我们回了酒店。
武媚儿自顾回房,我则是去了姜老爷子的房间。
收了封印朱雀,断开了反噬的侵蚀,姜老爷早前便吐血醒来。
在姜雨薇的照料下,气色已经好转。
只是……进门看到他虚弱的摸样。
我心知,这次反噬,是伤及了他的本源,想来还是损及了寿命。
“老爷子,”
我心底还是有些难过的凑了过去。
“徐湘鹏,”
姜老爷子一笑:“不错,这次的事情,幸得你帮忙善尾!”
“别那么说,”
我不敢邀功:“得亏,您提醒姜道师,那个白字,我后来才联想到白矖,那是一个神话白素贞一样,半人半蛇的摸样,才由此联想身世之谜,看出了那原本就非蛇非龙的本质!”
“嗯,”
姜老爷子点头,他当时确实像对姜道师揭露腾蛇和白矖,只是口不能言,险些误事:“也得亏是你来了……”
老爷子虚弱无力的摸样,看着令人揪心。
“雨薇,”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姜道师还是故意开口:“去酒店前台问问,能不能帮你爷爷熬点补品。”
“现在都三点了,”
姜雨薇也是无奈:“爷爷刚醒那会,我就去了,可酒店,说厨师下班了,我又怕爷爷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来爷爷说不用,我……”
姜雨薇也委屈啊。
“那就去夜市上看看,”姜道师有心支开他:“外面没有,买两盒鲜牛奶,也是好的,总不能一直空着肚子!”
“嗯,”姜雨薇起身,没有多想,毕竟老爷子确实该进食一点东西。
她很快离开了房间,在她走后,姜道师才一叹说起:“可惜了,今晚没有看到姓钱的家伙。”
“哎,”
老爷子无奈:“我这大限已经临近,看来这辈子,是揪不出这条老泥鳅了!”
“别耿耿于怀,”
这些年,姜道师第一次安抚老爷子:“往日的仇,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你也不用在记挂,等我有了他的消息,自然不会放过他!”
“等你?”
老爷子苦笑出声:“那还不如等他寿终正寝!”
就是因为钱长老,杀了姜雨薇的生母……以至于父子不合了二十年。
姜道师意志消沉,苦大仇深作践了自己二十年。
看着儿子斗志尽丧,这比杀妻之仇更难平。
“在我有生之年,不能杀了这姓钱的,”
姜老惋惜:“那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爸,”姜道师脱口喝止:“别说这样的丧气话,而且……你现在好好静养,什么仇不仇的,都放下吧,好好调养最后的时光!”
“没有线索,没有踪迹,”
姜道师摇头:“你要怎么找?十四亿人口里寻找姓钱的,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这话,让姜老爷子的目光瞬间暗淡。
起初还能凭借一股不甘的气愤,坚定自己的念想。
可说起大海捞针,不是姜老爷子沮丧。
是二十年了,想要追寻钱长老的线索,实在是太难了。
姜老爷子已经是玄门,暗地里诟病的老狐狸。
可他的嘴里,依然要说钱长老是个老泥鳅……可见其圆滑,难缠。
就在氛围沉寂的房间。
我有些迟疑的开口:“兴许……你们可以试试从江川身上下手!”
“江川?”
姜道师茫然:“从他身上下手,能查到钱长老的线索?”
“对啊,”
姜老爷子浑浊丧气的目光,瞬间一明:“能破雷峰塔,公然盗宝,怎么会没有内应?”
“嘶,”
姜道师明悟:“这不失为一条线索……”
“查查吧,”
我也不保证:“这线索一定能查到钱长老。”
“但可以试试,”
姜道师打定了主意:“明天,我就去摸这条线!”
“嗯,”
我在房间守了一会,等到姜雨薇回来,他从夜市煲了鸽子汤。
喂老爷子吃完后,我才告别离开。
对于江川这条线,其实我并不报期望。
我相信能查到点什么……可听说钱长老圆滑谨慎的个性。
还有圣女说,她要找钱长老,都得要中间人代寻,可见这样的人办事,能不谨慎自己的行踪吗?
我相信,姜道师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床前这么一说,只是为了让老爷子感到希望。
能为了这股仇念,坚持下去。
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
事情如我所想,三天后,姜道师就把江川这根线摸透了。
找到的,不过是个喇叭,是钱长老收下无关痛痒的角色。
解决了那家伙后,姜道师却对老爷子说,消息摸索到了钱长老。
目前,借喇叭当眼线,很快就能查到钱长老的下落。
姜老爷子信以为真,为了复仇。
他也坚定了活下去的意念。
哪怕……哪怕以他的精明,多半也想到了姜道师说谎。
可还是没有揭露,万一姜道师说的是真的?
万一,多等一天,就能盼到消息呢?
姜老爷子没有回上京,五天后,和我们一起回了江城。
看他的样子,大限不出两个月。
去江城道院,安度最后的时光,有姜雨薇一起,也算承欢膝下,死前少一些遗憾吧。
我和武媚儿也回了江城。
有云梦瑶悉心照料生活,武媚儿也康复的很快。
两个月后,武媚儿痊愈。
但姜老爷子终究还是走了!
他烟气那晚,被姜道师送回了早前的白事店。
在自己家里咽气……店后面就是殡仪馆。
倒也省事,额,这么说有点对不住姜老爷子。
对于老爷子的离开,我心里也很沉重。
带着云梦瑶也去跪守了灵堂。
老爷子待我不薄,非亲只是旧故,却在暗中为我引路扑桥。
自打相遇后,我的人生轨迹,很多都和姜老爷子有关。
结交郑公子,拿到外公的遗物,进入江城道院,拜了李副院长为师。
上京夺龙气运……一桩一桩,一件件,都是姜老爷子背后唆使。
李副院长常说,我是一个没有气运的人,却频频获得大机缘。
可我心知肚明,我最大的机缘,就是承蒙姜老爷子厚爱。
也算姜道师半个徒弟,老爷子出殡当天,我主动为他抬棺。
送葬当天,来了很多人……近乎整个玄门,都来送老爷子下葬。
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头。
没有9龙拉棺的异相,可葬礼绝对是轰轰烈烈。
几大道门掌教亲自出席,以郑家为首,上京豪门亲至。
放眼当下玄门,恐怕没谁能比了!
不过这些身后风光,都是生前人脉换来的。
只可惜……在姜老爷子坟前叩头祭拜,我也知道,随着老爷子这一去,姜家,可能就此没落了。
且不说姜道师沉寂已久,意志消沉,他淡出了二十年。
已经挑不起姜家的大梁。
而姜雨薇,出身武当,已经不能再代表出马姜家。
老爷子一房,到姜雨薇这,也彻底断了香火。
时也命也,三大出马世家,终究还是要绝迹了。
下山设宴,家属答谢的宴请上……
姜道师带着泪眼婆娑的姜雨薇,忽然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