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让我心下一紧。
鼻尖轻嗅,目光也径直落到了床边。
床下摆着装水的木盆,盆里的水,已经被血色染红。
“她……”
我刚凑近,还没开口,姜老爷子便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雨薇刚睡着,别吵醒她!”
“她睡着了?”
姜道师错愕。
“嗯,”姜老爷子沉重的点了点头:“也就是你们进来之前才合眼……”
我在房里没敢多问。
只是端详着床上的姜雨薇,她面无血色,虚弱的摸样,看的人心生怜悯。
我凑近床边,伸手搭脉。
没曾想,姜老爷子抱着姜雨薇离开擂台的那番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她肺腑遭受重创,当时金光咒散,雷电重创肺腑,以至两魄近乎散尽。
还真是庆幸……应该得益于姜老爷子及时出手,护住了姜雨薇的心脉。
要是早前,有所迟疑,只怕姜雨薇,这两魄已经散了。
“我们出去说,”
姜老爷子悄声暗示。
把我和姜道师一起带出卧室后。
下楼来到客厅……
“这事,”
姜老爷子强颜欢笑,冲我摆了摆手:“你无需为我们姜家出头,这事,你就不便卷进来了!”
“为什么?”
姜道师当场反驳:“不借徐湘鹏的手,为雨薇出口恶气,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行了,”
姜老爷子摆手淡漠道:“这是雨薇命中的一劫,怨不得旁人!”
“胡说,”
姜道师拍桌怒斥:“少拿什么劫不劫的来糊弄我……他们伤了雨薇,这件事,我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姜老爷子劝慰:“雨薇虽然伤重,可调理两个月,也就无碍了!”
“呵……就这么算了?”
姜道师气极反笑:“凭什么!?我可没你那么仁慈宽厚……如果徐湘鹏,不能在擂台上,替雨薇报仇,那我就去龙虎山,找他们讨个说法!”
“冤家宜解不宜结,”
姜老爷子还是那句话:“算了……就当是我们姜家,还了龙虎山往日的情分。”
“放屁,”姜道师直接爆了粗口:“你以为,龙虎山那些牛鼻子老道会领情吗?那个张春生,不就是个例子!?他们就是赤裸裸的白眼狼……”
看着两父子争执的事态,我有些愕然。
归根结底,姜道师,似乎也是出自龙虎山。
可眼下,为龙虎山说说情的是姜老爷子。
但略显强势,要找龙虎山讨要说法的,却是姜道师。
我怎么有点糊涂了……
看不懂两人的立场,不过,早前就听郑公子说了,这姜道师,年轻的时候,性格就尤为古怪,要论偏激。
他比姜雨薇,比张春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越吵越激烈,直到楼上卧室里,传来两声扯动肺腑的咳嗽声。
“别争了,”
姜老爷子摆了摆手,这才让姜道师消停。
“我去看看雨薇,这张春生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姜老爷子便急忙走向二楼。
“那个,”
我有些唐突的问道:“姜道师和龙虎山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怨结!?我怎么感觉,姜雨薇受伤,不只是因为一些陈年旧怨!?”
“这些事,你目前还是不知道的好,”
姜道师这才想起招呼我在沙发上落座,他掏出烟盒,在散烟后询问:“我知道,我家老爷子不想把你卷进来,我也明白,你传承特殊,才有意隐迹于道门!”
说到这,他略显停顿后:“我更直到,这一个月来,我对你格外严苛。”
“别这么说,”
我明白:“严师出高徒!”
“你知道这个理就好,”
姜道师正色:“既然,你说了句高徒,我就不客气了……我待你,虽没有传承,更没有教授,但我确实将你视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徒弟,我恨不得将自己所学,在这三年内倾囊相授。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画出了大饼,打出了感情牌。
姜道师才言归正传:“刚才说的事,你能帮我吗?”
“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哪有拒绝的余地。
从小在云口村长大,我跟着外婆,生活孤僻。
除了老村长一家,我几乎没受外人恩惠。
脸皮薄的,素来就不懂拒绝。
“但有言在先,”
我不敢托大:“擂取张春生,我没有把握,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把!”
“好,”
姜道师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就成!”
“如果能不动声色,擂台智取,那就更好了,”
姜道师仰头看着天花板,在叹息中饶有深思。
可他这话……究竟是在想,既能让我擂台取胜,又能藏拙北马传承的事实。
还是出于,智取羞辱,狠狠报复张春生的想法。
在我心想,如何试探询问的时候。
姜道师却恍然开口:“对了……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
我稍显错愕,要说武比的擂台上,姜道师制定是帮不是我的。
外人助力,只不过是引人诟病罢了。
不过……
“风后奇门,”
我试探的问:“你能教我吗?”
“你想学?”
姜道师瞬间瞪大了眼睛:“教你不是不可以,我这房里,甚至还有龙虎山收藏传承的原本,可这风后奇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更何况,”
他目光凝视着我,满脸沉重。
我知道,他想说,我没有道家的功底,学会也只皮毛。
“我不会傻到临时抱佛脚,”
我坦然说起:“您只要把龙虎山的原本给我,我只有用处……”
“这没问题,”
姜道师也不墨迹,当即起身去书房。
很快,便从书架上,找来了原本递给我。
翻开泛黄的古本,开篇第一句话,竟真和龙女在梦中说的一摸一样。
‘奇门有术,风后为王。大千世界道术何其之多,奇门遁甲、逆水八卦、太乙玄书,但为有黄帝所得的奇门遁甲经久不衰……身为黄帝的宰相兼老师,风后苦心钻研,偷师于天神,终于在奇门遁甲之上学得了通天道术,并取名为风后。‘
是这本,我骇然翻开,书中是繁体印刷的古字。
当中阵法变化,却和龙女施展的,有些许差入。
我在茶几上翻阅,粗略的看过一遍,两相比较后发现,龙女梦境中施展的,更为精妙,也更为全面……可各家道门传承的古籍中。
无疑成了精简版,前人整编,让书中玄奥,变得通俗易懂。
可那些真正深奥的地方,却被无知者删减。
没想到……连《风后奇门》这么高深的玄门典籍,也没有逃过传承岁月中的糟践。
但换个角度去想……数千年的传承,还是从上古时期,道门还没起源的时代。
也许,风后奇门划归道门传承的时候,就已经是残本了。
毕竟,玄门传承,在历史中,尤其是商周时代,有断层般的传承脱离。
…………
我重新翻回第一页。
这一次,变成了仔细端详。
“现在才学,”
姜道师有些担忧:“时间上太急促了,现在学,是来不及的。”
“你不用管我,”
我敷衍的摆了摆手,一门心思,都落在《风后奇门》上。
古体文言文记载,所以书体不厚,当中还有简单的插画详解。
第二遍看完,我心下已经有了粗略的权衡。
“时间也不早了,”
我起身收起典籍,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是一点半了,我得回操场进行第六轮比赛……”
“去吧,”
姜道师摆手示意:“那本书你也带走吧,送你了!”
我承情一笑,谢过了姜道师。
下午的擂比,姜道师并不想参加。
他只是将我送出院外后,做了简单的道别。
回头……
姜道师重新走回房间,来到姜雨薇的房里。
“怎么样了?”
姜老爷子满脸愁容:“徐湘鹏,答应你了!”
“答应了,”
姜道师面色冰冷道:“姜家对他有情,这件事,他不会拒绝的……”
“哎呀!”
姜老爷子不忍:“你这……哎呀!”
两声叹息,引得虚弱的姜雨薇好奇:“爷爷,爸……徐湘鹏,答应了什么?”
“我让他在擂台上帮你报仇,”
姜道师没有隐瞒:“让徐湘鹏,好好教训那个张春生!”
“他?”
姜雨薇在意:“他能行吗?”
“别小瞧了他,”
姜道师笃定:“如果,没有擂比的规矩束缚,那小子倘若不藏拙的话,别说是张春生了,纵观整个江城道院,即便你姜雨薇,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
姜雨薇错愕:“徐湘鹏,有那么厉害?”
要说别的,姜雨薇兴许深信不疑,可要论我的手段。
在姜雨薇的印象中,还是那个当初在郑公子下榻的酒店天台,用‘脱衣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取胜的家伙。
可……
要说徐湘鹏墩弱,姜雨薇也曾亲眼目睹,我曾在灌江底屠龙,还在城隍庙,单杀了阴山派的布袋长老。
对此,姜雨薇在实力上,对我真的很难判定。
“自打他从姜家,借阅了通灵祖巫的手段,”姜老爷子讳莫如深的提到:“他的本事,早就不能同日而语……毕竟北马巫族,和传统道门的实力增进,完全不一样!道门靠的是与日俱增的不断修炼……可北马巫族,靠的是堂上靠山的修为,通灵借法。”
“简单来说吧,”
姜老爷子总结:“道门在气,巫族在技,一个炼力,一个练艺!”
“这么说来,”
姜雨薇稍显释然:“爷爷在担心什么?”
“你爷爷?”
姜道师嗤之以鼻的揭露:“他担心的,是怕徐湘鹏,由此和龙虎山结怨……上午还曾为那小子算了一卦,卦象现示,龙虎山和徐湘鹏之间,会有夙怨纠葛!”
“能解吗?”
姜雨薇好奇。
“这,”姜老爷子稍显深思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难解,我才不希望,两者的恩怨,是起于姜家……”
“既然命中注定,那往往就是避无可避,”
姜道师性情偏激:“既然无从破局,那就顺势而为,有什么可担心的?”
“爸,”
姜雨薇一阵扯着肺腑的咳嗽声后:“我觉得爷爷说得对,我可不想,将来留人这样的埋怨,更不想……”
“好了,”
姜道师执拗:“为了徐湘鹏,我都到江城道院,来当老师了,让他帮个忙怎么了?我们姜家给予他的恩情,还不足以在擂台上帮忙出个头吗?”
声落,姜道师气愤的离开了房间。
便看着姜道师的背影,姜老爷子浊气长叹,脸上充满了无奈。
“爷爷,”
姜雨薇虚弱道:“徐湘鹏他……”
“别想了,”
姜老爷子指尖似有掐算的动作:“事无可避,那就顺势而为,你爸说的也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