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祸乱？”
我忍不住追问起来。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武媚儿示意我倒酒，在我斟酒的过程中，她淡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两瓶多的白酒，平分下来，我和她每人都已经喝了一斤多，早已经是醉意难掩。
酒后戒备松弛……也得益于刚才，我看似袒露了自己的来历。
这让武媚儿更加放下了芥蒂，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没有半点隐瞒。
甚至开口，就揭露了她的生父和生母。
她亲生父亲，便是如今在还身在青城山的师傅。
是姜雨薇口中那位被禁足在青城山的大能神人。
而她的生母，就是上一任的阴山圣女……两人在交手间相识，说起来，形同我和武媚儿今晚一般，在交手中武媚儿的生母，没有趁人之危，高抬贵手之下，放过了武媚儿的生父。
当时，武媚儿的生父，是青城山的佼楚。
也是上个世纪，百年出世的奇才，论其修为，武媚儿的生父，年轻的时候，就能比肩龙虎山的长老天师，还曾和当时的龙虎山掌教交手。
那可是二十年前，算起来应该还是姜道师的师傅。
两人交手，武媚儿的生父，竟能在当时那个年纪之下，仗剑落于不败。
实打实算得上是玄门当之无愧的天纵奇才……
也正因如此，才让上一任阴山圣女，爱上他便无可救药。
在武媚儿的父亲，下山历练的那一年。
他和上任阴山圣女，形影不离，每日作伴。
感情也变得越发深厚……后来，一年的历练期满。
武媚儿的生母，也恰逢其时的怀孕了。
两人深爱彼此，武媚儿的生母甚至不惜放下阴山圣女的身份，也要和武媚儿的生父组建一个家庭。
哪怕平凡生活，或是隐遁深山也无怨无悔。
武媚儿的生父为此动容。
当即回了青城山，恳请青城掌教将他逐出道门。
青城掌教惜才，当时自然不肯应允，才几番追问下，武媚儿的生父，才将他在俗世历练遇到武媚儿生母的事情，告诉了青城掌教。
青城山是允许道家弟子成婚的。
看武媚儿生父有意，掌教自然应允，当场许诺了两人的婚事。
当时青城掌教，只在稳住武媚儿的生父。
希望他留在青城道门……所以无暇多想，还赐予了道教婚书。
可事情没过多久。
青城山广布邀请函，才从其他道门得知，武媚儿的生母，居然是阴山圣女。
玄门自古就将阴山派纳入邪教……
正邪从来都不能两立，更何况青城山还视自己为道家正统。
所以当晚，青城掌教连夜找来武媚儿的生父询问事实。
武媚儿的生父听闻事情败露，也不做强辩，他跪在掌教跟前，只求青城掌教，能将他逐出山门……
说到这，武媚儿苦笑一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和我一碰干了满杯白酒后，才凄然说起：“我爸打小就被当时的青城掌教收养，所以视其为养父……从来不敢忤逆，但也正因如此，突然的叛逆，让青城掌教难以接受，他愤恨的让人将我爸给绑了，送去后山思过崖……还让人连夜整队，要杀了阴山圣女雪耻！”
“他动了杀心！？”
我骇然心惊，要知道，道家在和平年月，可是忌杀生的。
我赶忙斟酒，听着武媚儿愁然一笑：“那时候掌教偏激，他觉得自己从小收养大的爱徒，居然和阴山圣女有染……”
“掌教未经查实，也没来得及摸清女子的底细，就广发了婚宴邀请函，青城高徒要娶阴山圣女……别说是二十年前了。”
武媚儿笃定：“放眼现世，也不会被道门正统所容。”
“没错，”
我举杯一碰，感慨道：“从古至今，正邪本就不被世俗所容，更何况还是那些自恃清高的道门顽固！”
“呵呵，骂的好！”
武媚儿一笑揭露：“而且当时，我妈和我一样！”
“一样？”
我错愕的一愣：“什么一样？”
“体质特殊，”
武媚儿淡然说起：“也是天生魅骨，长得倾国倾城……所以，漂亮的女孩，都有一个通病，会被那些名门正道的人，视为勾引人的狐狸精！”
“其实，”
武媚儿有点崩溃了，开始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带入其中道：“我就不明白，从古至今，是谁说的，媚惑，就该是个贬义词？”
“而且媚骨天成怎么了？”
“难道天姿卓色，就该被人诟病！？”
“就该被世俗轻贱吗？”
“媚骨天成，又不代表性情浪荡……为什么就不能被世俗所容！？”
看她情绪激动起来，我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武媚儿是谁！？
她给我的印象，永远都是略显轻浮。
就算偶尔收起娇柔的魅声，也远不及眼下看着摄人。
“所以呢？”
我能想象：“就因为你生母长得漂亮，也是天生媚骨，所以道门那些牛鼻子，就说是你生母勾引了……”
勾引这个词一出，我心里其实就后悔了。感觉用词有失偏颇。
好在武媚儿并没有和我计较，她更欣赏那句：“牛鼻子老道？”
“呵呵……”
“说得好，”武媚儿释然一笑：“青城山，不，几个道山上，那些牛鼻子老道，哪个不是刻板守旧的人，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武媚儿骂了一阵。
情绪渐渐释然后，我才举杯和她一碰，干了杯中白酒。
一饮而尽下，我接着循序善诱的问起后文：“那后来呢？”
“后来，”
武媚儿放下酒杯细说……他生父被捆绑送出殿外后，恰逢其时，听到了掌教传唤青城山各大长老。
他知道这必定是冲武媚儿生母去的，所以……挣脱了束缚，打伤了同门，逃出了青城山，去找武媚儿的生母。
两人为了在一起，决心逃离道门，隐遁世俗，躲到深山里……
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青城山寻人无果。
掌教气愤难平，就公然将这个口气，发泄在了阴山派上。
青城山不断寻常阴山派挑衅，双方势同水火，几次交锋下来，互有伤亡，事情也就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后来消息不胫而走，阴山派也由此知道了武媚儿生父和生母的事情。
那时候，不管是青城山还是阴山派，两方都在寻找武媚儿的父母。
可难以置信的是……
武媚儿重新举起酒杯问道：“你猜，他们谁先找到我的父母！”
“嗯，”
我顺着举杯的空挡，稍做思考，青城山底蕴浑厚不假，可要论寻人的本事，和层出的手段，驱鬼探路，众生花草都是耳目，我相信：“阴山派吧！”
“没错，”
武媚儿一笑和我碰杯，一饮而尽后说起，她生母怀六个月的时候，被阴山派找到了踪迹，当时六位长老赶到，却没有对她亲生父母赶尽杀绝。
相反，他们极力周旋，甚至想邀请武媚儿的父母，去太国。
太国是阴山派寄居安庙的老巢……到了那边，本土道教，远不及阴山派的信徒拥护。
可这事，架不住武媚儿的生父固执……他从小被青城山掌教收养，不想叛入阴山派，引得青城颜面尽失。
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天，就连武媚儿的生母，也拒绝了阴山派的好意。
他们宁愿面对青城山的追捕，也不愿受阴山派的恩惠……武媚儿的生母，当时是真的放下了阴山圣女的身份。
在规劝无果后，那天夜里，青城上的人，却突然杀到。
“杀到？”
我对这个用词，显得骇然一惊。
“没错，”
武媚儿点头诠释：“因为赶来的青城弟子，看到我父母和阴山派的人站在一起，就潜移默化，认定了他们投靠阴山派……所以，当时带队的长老，就起了杀心，誓要清理门户，在两方交手间，连带村里的一些无辜村民，也被枉死在了当场！”
“得益于阴山派六位长老周旋，才让我父母得以脱身，他们一路逃亡，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青城山放出了阴山长老，和圣女齐聚本土的消息，联合各家道门，联手围剿……那三个多月颠沛流离的生活，全仗阴山派的保护。”
“阴山派啊！？”
我还真不敢想：“他们比起道门的牛鼻子，倒是更明事理！”
将心比心，既然是套话，我就必须站在武媚儿的角度。
从她的视角来看……
比起青城山联合道门围剿，阴山派就显得仁义不少。
当然，我更相信这份仁义背后，是另有所图。
甚至怀疑，为什么当时规劝无果，青城山就‘杀’上了门。
当中有太多令人揣测生疑的地方。
只是眼下当着武媚儿的面，感觉她和阴山派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收敛说话，放下自己的偏执，才是最明智的。
可……
“阴山派，”
武媚儿凄然一笑：“他们也有自己的盘算，因为我生母放下了阴山圣女的身份，也就意味着我妈分娩后，会有一个孩子，被奉为新一任的阴山圣女。他们想要这个孩子，也算出了我妈腹中，是三个女婴，而且各个资质不凡……这才以此做筹码，保我妈逃亡，事后换一个女婴回阴山派出任圣女！”
“只可惜事与愿违，”
武媚儿敲桌让我斟酒，只等我倒满后，她便碰杯一饮。
干杯后继续说道：“起初，阴山派原本是看重了长女，也就是我那位夭折的大姐，她是极阴的体质……”
“只可惜！”
武媚儿醉眼一笑：“在我妈分娩当晚，青城山带着玄门的人赶到，在两方势力交手间，我妈生下了三个女婴。”
“长女体质极寒，可惜这样的体质，生来便容易夭折，落地后没人主阵，这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大姐的夭折，彻底激怒了我师傅，也就是我的生父。”
“他手持铜钱剑，那一晚，是他第一次对青城同门起了杀心，要不是姜家那位老爷子出手，恐怕当晚来的道门中人，全都会被屠戮殆尽……”
“姜老爷子！？”
我愕然一惊：“他当时也参与了？”
“嗯，”
武媚儿一笑点头：“也正因如此，阴山派才会盯上他。”
“我懂了，”
我恍然明白，为什么姜雨薇出生那晚，阴山派会杀了姜雨薇的母亲。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难怪姜家会有那一劫。
也难怪姜道师，会这么仇视老爷子那么多年。
感情，这一切都不是没来由的……原来姜老爷子和阴山派，还有这么一段过节。
“那后来呢？”
我在意的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