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看着宇文硕,终于,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滚了下来,他说不出话,就这么看着宇文硕。
“那……那是因为后来楚燕国没有战事。”宇文硕把头别过来,不愿再看顾墨。
“对,当时楚燕国没了战事整整一年,一年之后,北边的外邦挑起战事,那时,你已经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了。”
说到这里,顾墨停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宇文硕,像是在剖析自己的罪行一样,他无比平静。
对这些事供认不讳。
宇文硕愣了半刻,僵硬的身体努力的摇了摇头,“不是的,这毒是我后来不小心中的。”
这话显然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这厅中沉默下去,谁也不说话,顾墨只是一个人低着头无声的落泪。
这件事,在他心底里压了许多年,是心疾,也是动力。
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每当顾墨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这件事。
三哥一定是希望我凯旋而归的。
他永远都坚持着这个信念,即使每次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是心如刀绞。
可这句话,让顾墨在战场上从未败过。
“请问,离州在什么地方。”青姬的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宇文硕恢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是道:“就在楚燕国的南边。”
青姬点了点头,没说话。
“此事回去再说吧。”阎筱白开口,出声提醒了青姬一句。
“是。”青姬应了一声,这便是站到了一旁。
阎筱白看着痛苦的二人,也是紧了紧眉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们。
“三哥,凝骨散一事我们会去离州查明,说不定会有其他的解毒办法,还请你再撑一下。”阎筱白起身,说道。
听着阎筱白的话,宇文硕纵使知道已经没了希望,也是回了她一句好。
阎筱白带着顾墨出门,这一出门,这便是就看到宫婢小兰在门外,阎筱白看着她紧了紧眉。
小兰赶忙低下头去,“将军,夫人,我送你们出去。”她急急的退了几步,赶忙说道。
阎筱白没有拒绝,这便是让她带路。
送到了梨花斋的门口,小兰这便是止步了。
顾墨与阎筱白朝着宫门口走去,阎筱白撇了一眼身后的小兰,见她已经转头回了梨花斋。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阎筱白与顾墨互相搀扶着往回走,青姬跟在后边。
三人就这么走了许久,再过一道门,前边就是宫门了。
“将军……”
忽的,身后传来一个略微急促的声音。
三人听到了声音,一同一转身,看到的是宇文硕身边的宫婢小兰。
看到她,阎筱白抬了抬眉毛,心底竟然不觉得意外。
“参见将军,参见夫人。”
小兰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这话有些急促,她跪下行礼,心口不断的起伏着。
“小兰?是三哥有什么事吗?”顾墨自然知道她的名字,见她追上来,以为是宇文硕出了事,这便是问道。
小兰摇头,“不是,三殿下已经休息了。”
听了这话,顾墨有些疑惑,“那你是……”
小兰低着头,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
阎筱白垂眸看她,半晌不听她说话,阎筱白先开了口。
“是关于三哥的病吗?”
阎筱白的话落下,小兰一惊,赶忙磕头,“夫人恕罪,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夫人饶命啊……”
小兰已经在宫里许多年了,这阎筱白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她的反应并没有超出意料,但顾墨却是有些惊讶,脸上稍微有了些怒色。
顾墨这正要开口,阎筱白这便是按了按他的手,他停下动作,转头看了阎筱白一眼。
“说吧,你追上来是要说什么?”阎筱白问道。
小兰追上来,绝对不可能只是让他们发现自己偷听一事的。
小兰在地上磕了几下,道:“将军,夫人,奴婢偷听罪该万死,但是奴婢希望三殿下活下去。”
小兰的话带着哭腔,让人听着心疼。
这话落下,阎筱白并不意外,而顾墨则是愣了许久,半天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你愿意替三哥解毒?”顾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眸中的情绪突然很复杂。
宇文硕解毒一事,顾墨也曾想过自己去替他受这份苦,可现如今阎筱白和君离的存在,让他犹豫了。
即使心中无比痛苦,可顾墨不得不替阎筱白与君离着想。
“是,奴婢愿意。”咚的一声,小兰猛的朝二人磕了一个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凝骨散转移之后,他身边的症状会在三日只能全部转移到你的身上。”青姬上前半步,毫无情绪的解释了一句。
小兰并不意外,他抬头看着青姬,“我愿意,只要三殿下能够活下来。”
青姬看了她半刻,一句话也没说,面上也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阎筱白看了她半晌,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兰,转移凝骨散相当于送一个人去死,三哥的症状三日内转移到你的身上,七日之后,你必死无疑。”
由于凝骨散被转移之后会加速毒药的扩散,所以那个接受了凝骨散的人,最多七日,定然会变成一座冰雕,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奴婢明白,奴婢愿意。”小兰重重的应了一声,从始至终,她的决心都没有改变过。
三人看着这个小宫女,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兰呜呜咽咽的抽泣已经停了,但是她仍然在地上跪着,她双眼看着地板,忍不住的说了起来。
“我是孤儿,被村上送进宫里来的,十三岁我就进宫了,一直呆在三殿下的身边。
几年前,我听说那个和我一起进宫的同村姑娘死了,是被一位娘娘活活打死的。
那时我便知道,我是何等的幸运。,三殿下他待下人很好,我在宫里从不曾受委屈。”
小兰的话并不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的身世,又将自己对宇文硕的感情一笔带过。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即使是心里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