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彻底怔住，浑身拔凉拔凉，水流顺着发梢打在脸上，又顺着脸颊滚了下去，一溜滚到心坎里，将那点脸面烫的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在哄堂大笑，比起之前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想来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对于这种场面早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乐在其中。
但时岁是头一遭，茫然，无错，又局促羞愧，和他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一样，他本能的看向这群群魔乱舞中唯一一个熟悉的人，也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除此以外，你还想怎样，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这样吧……”谢辞安嘴角划出笑，兴致盎然，“既然来了，就把每个人伺候好了，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每个人吗？”时岁茫然的看了下四周，数数差不多有十来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相比伺候谢辞安应该要容易的许多吧，“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能食言。”
谢辞安颔首笑笑，“记住每个人，有求必应。”
“好。”
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这种场所伺候人无非就是个端茶倒水的，时岁暗自想着，谁知头一个就不是个善茬，倒了七八杯酒都不能满意，一脚将时岁踹出多远，破口大骂道，“这是哪来的废物，倒杯酒都不会倒！”
说完在所有人看戏的笑中得意的看向谢辞安，像是邀功似的。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时岁的眸子里，他匍匐在地上，腹部疼的要命，可能断了肋骨，他也没空去深究，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前个受过伤全部挣裂开来，痛觉神经迅速麻痹全身。
手上好像压着什么重物，正在挤压磨搓，像是要把骨头踩断，头上脸上身上又是一阵带着酒香味的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往下倒，还伴随着辱骂。
“废物！倒酒都不会，认不认识字？这是金王马爹利，这个是伏特加！”
“咣咣”两下砸了下来，时岁没有感受到碎片飞溅，应该是没碎，竟感觉到一些小确幸。经历极大的恶，对于其他的恶意竟也有高低大小之分，但其本身就是恶。
身上又被踹就两下，上头吆喝着快起来，他们可不想刚来的乐子就这么完了。时岁咬紧牙关，卯足力气爬起身来，一步三晃的又走了过去。
按部就班的工作着，一回生二回熟，五六人后，旁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倒是让时岁松了口气。
这一路来，他能感觉到一道隐晦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盯在他身上，他知道是谢辞安，因为只有他的目光能让他后背发冷，如此不安。
他知道这是在等待他求饶，等待他放弃，可他偏偏倔强着一口气，偏偏不去看他，因为他知道那样无异于是宣告他认输了，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是这个吗？”时岁颤巍着快骨折的手抱着一瓶酒询问一旁的男子，有些眼熟，好像叫什么向野。
向野上下打量着可怜兮兮的时岁，没打算捉弄他，毕竟他还没那么无聊，“别倒了，你看你手都拿不稳。”
时岁慌了下，怕引起不满，紧紧抱着酒瓶解释说，“我没有，只是酒瓶有点滑，没事的，我可以的。”
向野张张嘴巴，叹了口气，“何必呢？你手都紫成什么样子了？还要不要了？你现在去找谢辞安认个错，服个软，兴许…他能放过你了。”
“不会的。”
时岁回答的很坚定，“他喜欢看我被折磨的样子，越是这样越能取悦他，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向野震惊住，连送到嘴边的酒都忘记喝，暗自反问道，这么明显吗？
“这样你会死的。”他很诚恳的说。
时岁认真的想了想说，“周哥说我命硬，不会死的。”
向野哑然失笑，冲着时岁举起酒杯，“那就祝你好运。”
“谢谢。”
这份好运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时岁便被推上台唱歌，给一群公子小姐助兴。时不时还要应下他们所有的要求，切什么歌他就得唱什么，有时候高音飙不上去就会有人谩骂嘲讽。
七八首高音歌唱下来，嗓子都快冒烟了，那边又吩咐他跳舞，要唱跳一起标准男团的模样。
唱跳对他来说不是很难，毕竟是训练了好几年已经出道的男团成员，但冒烟的嗓子加上快粉身碎骨的酸痛，让他每一步都跳的异常艰难，整场下来，活像是被人牵线的木偶，不，比木偶还要僵硬一些。
“辞安，差不多可以了。”柳倩儿扭着腰肢走到谢辞安面前，旁边的美女一看见来人便立马让座，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大明星可是正宫。
看见让座，柳倩儿暗自得意，拿捏着自己在谢辞安身边的地位又高了一些，主动为时岁求情，毕竟没什么能比说动谢辞安改变主意更能彰显自己地位的事了。
“这小家伙刚成年步入社会可能什么都不懂，站在一群陌生人中间，颤颤发抖，可怜兮兮的，估计也知道自己错了。”
谢辞安不做声，但目光一直落在时岁身上。
柳倩儿瞧着有戏，再接再厉，“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你求我放过他？”谢辞安测过目光来，大手猛地扼住柳倩儿精致小巧的下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柳倩儿一愣，脸涨的通红，谢辞安转过身后都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响起旁人稀稀落落的嘲笑，脸越发的红，不过好在演员的自我修养，很快的控制好情绪，言笑晏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台上的表演，台下的人不满意，嘲讽，谩骂便纷迭而至，酒瓶杂物也随之而至，像八九点钟的肥皂剧场，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抄起家伙怒砸贪官污吏泄愤。
好不快活。即使眼前这个小家伙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但谁也不愿意错过这场有趣的浪潮。
当浓稠的献血从额头滑下来的那一刹那，时岁自从应下这无理的要求后第一次看向谢辞安，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朦朦胧胧的。
谢辞安，谢辞安。
这个名字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他应该很恨自己，所以才这么折磨他，但他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了。
亦或许在他眼里人命不值钱，或许是只有他不值钱，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罢了。
又或许是旁的，他想不到了，也没有力气再想……
“那家伙怎么了？是不是要死了？”人群中有人呼喊。
一时间全场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