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不敢置信的看着向野，他时常听向野说时岁有多么可怜，曾经过得怎么样的悲惨，但时常只不过是一句话，带过的事情，具体的他并不了解。
还时常感觉到疑惑，毕竟在他看来，时岁似乎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渴望不可及的，那么多人宠爱她，似乎已经很幸福了，怎么可能会悲惨？
可是听到了向野的故事，简直是被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充满了不可置信，甚至是惶恐，没想到时岁还有那样悲惨的过去，也没有想到，他并不了解向野。
他确实不了解向野，但不代表他想从这件事上了解向野，甚至感觉到恐惧和害怕，因为他，是那个被所有人暴虐的被害者，被全学校人排挤，无助且孤独。
如果时岁跟她说以前的事情，他一定会无比理解时岁，因为只有相同世界的人才会相互体会，相互安慰，相互安抚着伤口。
向野是一个施暴者，但对于贺州来说最可怕的就是施暴者，他这辈子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那里，而向野偏偏又是那样一个人。
多少让她有些心慌，产生了想逃跑的想法。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贺州不敢置信的问，如果在这件事上以理性的看待话，谢辞安或许还有理由，从情感的方面出发，但是向野有什么理由？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又问了一遍。
向野低垂着眉眼，沉默了一会儿，走心的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而且谢辞安是我的朋友，是我唯一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不跟他一起？”
“这不是理由！”
贺州有些抓狂，面对向野的话，嗤笑不已，“好玩？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施加在别人痛苦上的是好玩的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恶毒！如果这些痛苦施加在你身上的话，你又会怎么样？”
地牢囚笼，被当成宠物一样豢养着，杀人又诛心，最后变成一个疯子。
这些都是贺州想都不敢想的，甚至是无法想象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足够悲惨，却没想到，总还有比她更惨的人，更加不幸的人。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痛苦是无法衡量多少的，但是贺州却能亲身体会到那种痛苦，即使自己没有经历过，但他却能无比体会到时岁的痛苦。
“你怎么可以？”
贺州含着眼泪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会每天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曾经的事情对我来说伤害有多大？没想到你也是那样的人，你们这些施暴者，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难不成出生还能选择吗？你们出生比我好，难道不就应该感觉到幸运，为什么要去欺负那些比你运气差的人？”
贺州越说越激动，简直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可以接受向野是一个时岁公子，或者是一个浪荡公子，再或者是些别的什么，比如说打架斗殴，再或者是其他一些别的，他或许都能接受。
但唯独这件事，实在是伤他太深了，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曾经也是一个施暴者，甚至比一个施暴者更为恶劣，曾经那么狠毒的去折磨一个人。
向野沉默着，他没有说话，甚至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无话可说，面对贺州的指责，他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
现如今回想起来，曾经到底为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最后唯一能得出的答案也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可能是年少的一时冲动，又或者一直没有被重视，感觉受到了压迫冷落，所以要从别的地方发泄，这才和谢辞安狼狈为奸。
可是不管到底因为些什么，做便是做了，曾经的事他也改变不了，甚至现在连赎罪的机会都未必能有，错便是错了，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向野。”
贺州泪流满面，长呼一口气稳定情绪之后，鼓起勇气认真的和向野说，“我现在可能脑子有些乱，虽然我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那段时间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甚至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想，我想我现在可能需要静静。”
“贺州，对不起。”
向野话音肯定在喉咙里，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别的什么，他痛恨曾经的自己，也同样对贺州感觉到抱歉，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断然不会如此，现在想来，只觉得幼稚。
曾经的年少冲动，不理智，彻彻底底毁了一个人，可能甚至是他这辈子都偿还不起了，甚至是没有机会了。
贺州红着眼睛，对向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也不在，也听不下去了，他可能真的要静静。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现在脑子有点乱。”
说安慰话之后，贺州头也不回的，就从车上下来，然后离开。
向野瘫坐在车椅子上，目光茫然，眼角有泪珠滑动，胸口的地方很痛，他知道有一部分是因为贺州，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别的，一个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知道一个人呆坐了多久，直到谢辞安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没有过去，还问他时岁的蛋糕有没有去拿，他要是没去的话，他就亲自去一趟。
向野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说自己已经去了，然后擦干净眼泪，整理好自己，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别人看不出来之后，这才发动车子，在街上奔驰。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向野提着蛋糕去了，定下来的那个农家小院，之前来过一次，风景确实不错，所以才停在了这，而且这四周也没有什么人，晚上可以在这民宿住下，倒也是和谢辞安他们那种明星的身份，不会被有所打扰。
谢辞安接过蛋糕，和向野一起进去，“这场戏拍的快，所以来了就早了一些，柳倩儿临时有事，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昨天晚上连夜拍了戏，时岁累的不轻，在里头睡着了，但是惦念着你这个蛋糕，催促着我一定要出来看看。”
向野笑了笑，打趣的说，“这小家伙越来越会磨人了，你对他也是越来越宠爱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你的身上，打死我都不相信。”
谢辞安满眼宠溺的目光，笑了笑说，“要是放在以前，我也不相信，我偏偏就是这样了，你对那个小家伙不也是没辙吗？他要什么你不是马上都给他买来了吗？”
“也是哈。”
向野挠了挠后脑勺，“谁让他是我弟弟呢，这真心实意的认了个弟弟，自然要对他好一些，而且。”他微微一顿，然后接着说道，“而且总是对她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谢辞安知道向野的意思，也知道这愧疚从何而来，但他的脸色瞬间一变，极为严肃的同向野说，“你要记住一件事，时岁是时岁，从来不是任何人，你可以像对待弟弟一样对他好，但不要对他产生愧疚，因为它只能是时岁，不是任何人。”
向野知道这件事是谢辞安心里的一个魔障，也是他现在最害怕的一件事情，所以他没有说任何话，直接点了点头，也让谢辞安安心了些。
谢辞安缓了缓脸色，岔开话题的，“怎么没有看见贺州？不是说一起来吗？”
这一下子轮到向野脸色有些尴尬，他拉住继续往里走的谢辞安，在走廊上欲言又止的，“倒也没什么事，只不过知道他之前一些事情。”
“所以你对他产生别的心理了？”谢辞安试探着委婉的问。
向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没有，只不过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他遭遇过校园暴力，极为痛苦，所以……”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谢辞安已经猜到了一些。
他并没有避而不谈，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接说的，“所以你告诉他你以前的事了，他遭遇过校园暴力，对于现在他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那他肯定极为痛恨那些施暴者，而你偏偏又是，所以你们……”
向野苦笑一声，没有回答，但也表示默认。
谢辞安看着向野，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经的事，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恍如隔世，准确的来说，即使是他也觉得后悔，倒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因为时岁，因为曾经的她受了太多的痛苦。
而这一切的源头也不过是因为他喜欢时岁，如果没有这一层的关系，恐怕曾经的事也只是曾经的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现在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
向野长叹一声，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命运总是这样，喜欢捉弄别人，在你看到希望的时候，又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自会有所指引。”
谢辞安嗯了一声，拍了拍向野的肩膀，认真的说，“你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向野弯弯嘴角，“我不知道，但还是有心动的感觉，那应该就是吧，其实更多的也是愧疚，他那么喜欢我，而我却是她最讨厌的人，但偏偏曾经的自己，也是现在的我最讨厌的人。”
谢辞安沉默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向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还有他在。
向野故做无所谓的笑笑，“好啦，又没什么大事，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总是容易觉得腻，没什么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