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噗呲噗呲的笑出声,硬生生的笑出了眼泪,“可能我本质就这么坏吧!时常看书上写道,常憎恶一个人,在得以报复之后,会感觉到空虚乏力,似乎复仇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静静的说是自己的见解,配上他范红的眼尾,有些像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样,一半身处在深渊之中,另外一半却向往着光明。
浓浓的反差感在她身上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但似乎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深渊,而是在两者之间飘荡的鬼魂,时而良善时而恶罪,竟然和那个人有些相像。
不过那个人,这个真正的疯子。
向野忽然有些害怕,自己竟然把贺州和那个人做比较,那个人可是个疯子,活脱脱的疯子,让所有人都为之恐惧的疯子。
不怕生死,不计较生死,是真的,狠毒也是真的,如同一条恶毒的蛇,学会潜伏,静静地躲在暗处,等你松懈的时候,寻找到破绽的时候,他就会一击致命,猛地扑了过来,咬住了就绝不松口,直到活活把你咬死。
向野也曾被他这样伏击过,说实话,还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这些他绝对不可能对外说的,实在是有些掉面子。
但有的时候那个人就如同一只豺狼,勇猛且无畏,还压根就不需要布局些什么,直接主动出击,有时候还会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招招追命,绝不手软。
“真正让我害怕的是,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谋划好的一件事情,最开始杨子浩和那个人的矛盾,也是我在其中推波助澜,那天杨子浩经过那里,也并非是偶然的,当然,我也未必能算好一切的事情,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后面的事更不用说,几乎是我一手筹划了,现如今想来,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生的心思,但是即使回到过去,恐怕还会这么做,也会这么谋划。在那天我一遍一遍的殴打他的时候,敲到他骨头都碎的时候,我竟然感觉到异常的开心,这样是最令我害怕的,似乎我向所谓的恶人又前进了一步。”
贺州抓住向野的手,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他似乎陷入自己的记忆里,“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我是想杀死他了,因为我也不想活了,我已经活够了,对于这个世界,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给过我希望,童年是悲惨的,长大是痛苦的,似乎仔细回想,没有一个阶段是幸福的。”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停下了手,你知道吗?那个人望向我的眼光。”
贺州仔细形容着那个画面,神情越发的恍惚,在记忆之中深陷不拔,“有多么的恐惧,害怕和无助,甚至看不到半点的怨恨,因为几乎全部被恐惧所包围,我突然感觉到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似乎也不像原先那么可怕,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甚至是极为怯懦的人,似乎在我眼里突然变得一文不值,所以我停下了手。”
“当然。”
贺州吸了吸鼻子,哈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除此以外,在最后一刻,我不想让我自己也变成一个杀人犯,他们所说的杀人犯,他儿子也是杀人犯,我要告诉他们,这是谣言,是他们的误解,是他们世俗的眼光和偏见,杀人犯是杀人犯,儿子是儿子,本来就是两个个体,为什么非要混为一谈呢?”
“其实现在想来,他们一样愚昧无知,却怀有恶意,将自己愚昧无知,加入在别人的身上,来获得短暂的欢愉,甚至是麻木不仁,甚至比那些人还要可怕,但偏偏呀,他们却能活好好的,不受到半点的惩罚,这多少让人有些委屈,命运的不公。”
“因为这些,所以我停下了,虽然直到现在想来,没有感觉到有多幸运,也没有太多的痛苦,只不过是一个很平淡的选择问题。”
贺州淡淡的说,似乎就像他说的那样,那只不过是一个极为平淡的选择。
她长长的呼一口气,重新鼓舞自己的情绪,“这就是我,我希望是是我告诉你的,而不是你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那个我。”
向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我知道,我明白。”
贺州紧紧的盯着向野,小心翼翼的问,“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不喜欢也不要紧,毕竟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喜欢。”
向野毫不犹豫的说,“每个人都不是绝对的,心里头都会有善和恶,只不过是大小等分不同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能理解你,如果换作是我,恐怕现在早就把他给杀了吧。”
向野说的是实话,对他来说,所有欺负她的人,似乎都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除了某些他割舍不掉的人,当然以他的身份,除了那些割舍不掉的人,似乎也没有人敢欺负她,而且所有人都需要高高的捧着她。
“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没什么的。”
贺州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要是旁人听见了这样这样的一番对话,不说是害怕,最起码会产生了恐惧,退却的意思,但是向野却异常的平静,似乎压根就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后来准备想想,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对于这种凡间的俗事,可能压根就不在意吧,可是接下来向野的话又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们的世界似乎越走越近。
“因为我也经历过,甚至比你还要罪恶一些,所以我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以去指责你,要是说罪恶,我恐怕不知道比你要多多少。”
“这算是安慰吗?”
贺州多少有些不相信,毕竟向野对于他说,那就是生活在云端,被命运之神偏袒的人,怎么可能跟他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向野笑了笑,也隐瞒自己的事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时岁是幸运的,但它也是最为悲惨的,她的悲惨是我和谢辞安两个人造成的。”
贺州愣了几秒,有些反应不过来,幸运他倒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悲惨,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向野和谢辞安都对她那么好,怎么能说他的悲惨是谢辞安和向野造成的呢?
多少有些疑惑?
向野长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其实时岁失忆了,所以才是现在这副乐观开朗无忧的样子,对于我们也没有什么防备的心理,但是因为他从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贺州震惊,但她没有多说话,静静的等待向野接下来的故事。
“你是他的粉丝,关于她的事情,你应该从网上也知道一些,他是一个重组的家庭,他的母亲也像网上说的那样是小三,但他一直是乐观开朗的性子,也是坦然的接受,这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但错就错在,他偏偏遇到了那时正处于痛苦之中的谢辞安。”
“谢辞安因为父亲找的小三,还将她带进了家门,从而愤怒,生气,懊恼,却偏偏好巧不巧的事,他遇到了一个小三的孩子,他就是时岁,他主动向她施展善意,而这却成为了谢辞安一切罪恶的源头,他无法理解,凭什么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他却如此的笑得如此的开朗,他个人是无法理解和愤怒的事,一个小三的孩子,凭什么可以笑得如此的灿烂?”
向野长叹了一声,回想起往事,竟还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从那个人永远的离开之后,关于那船期已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而时岁也只是时岁了。
“所以谢辞安就肆意的欺负他,学校里的那些校园暴力,针对小团体殴打,讽刺嘲讽,甚至是赤裸裸的欺辱,对于谢辞安来说都是小意思,因为他是真正的魔鬼,这期间的痛苦各有各种,并不能放在一起,相互比较谁更痛苦一些,但时岁确实经历一些非人所能经历的,他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确实也挺让人佩服的。”
“谢辞安的狠毒在于它会一步一步摧毁一个人,杀人诛心,这四个字,他向来一直玩的都很好,这将时岁关进了自己的地下室里,关键的囚笼里,像像是养一只宠物一样养着他,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下去殴打他,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听话的宠物。”
向野话音一顿,自己竟然有些不敢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在这段回忆里,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现如今回想起来,却也觉得痛苦和不堪。
“但他还有抱有希望的时候,谢辞安就会彻底摧毁他的希望,所有希望都扼杀在萌芽的状态,让他的心境变成枯竭,时岁一直渴望着自己喜欢的人能叫他出去,但是谢辞安却偏偏让他看到了,让他死心的画面,他一直都是这么狠毒,当然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准确的来说,不只是他,还有我。”
向野苦笑了一声,“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是深渊爬出的魔鬼,掌握着权利和自由,在所有的恶习面前,我都在旁边,甚至还会怂恿,亲自上手,变本加厉,所以我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谢辞安,因为我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