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没有说话,各自安好,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他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个胜者,他们只能努力的向前走,往前爬,直到最后的尽头。
他们都没有退路。
从一开始就没有。
“你很喜欢他。”季衡说道。
时岁点了点头,他并不避讳自己的感情,“嗯,很喜欢,很喜欢,他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一直都是他陪着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给足了我安全感,他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缺点,给予我所有的温暖,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喜欢我的人,也没有比我更喜欢他的人。”
季衡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他非常想告诉时岁,这世界上还有远比谢辞安更喜欢他的人,而那个人就站在他身边。
“他很好吗?”他有些不死心的问。
时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很好,他对我很好,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快乐,我都挺开心的。”
季衡看向时岁,忽然又想抽一支烟了,胸口有些抽痛,说不出来的压抑,多少有些不平坦。
沉默了片刻,他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是从主人格中分离出来的人格,是那个人一直想往的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时岁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说,“谢辞安曾经跟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有心动的感觉,这个地方就会猛烈的跳动,这个地方,他跳动过。”
季衡长呼一口气,眼睛有些干涩,说不出的苦涩,“他做了什么?让你心动。”
你不应该对他心动的,他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死敌,还是害你落入如此境地的人,你不应该对他心动,因为你有喜欢的人,而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你怎么可以对他心动?
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如果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话,他所有的努力,岂不是成了笑话?不,准确的来说,他已经是个笑话了。
盘算了那么久,卧薪尝胆,苦苦经营,机关算尽,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得不到你,他这一切的努力算得了什么?
自我感动吗?
时岁并没有注意到季衡神情的变化,只是摸着自己的心脏说,“你还记得那会去讨债的人吗?他们绑架了我,在一片烂尾楼里,是谢辞安救了我,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最不安的时候是他救了我,虽然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害怕而导致的遗忘,但我清楚的记着,那心动的感觉,很苦涩,却又很开心,他真是一个奇怪的感觉。”
季衡愣在原地,还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番回答,他猛地抓住时岁的肩膀问,“除了谢辞安,你还记得别人吗?就那片烂尾楼,那个轿车里,还有没有别人?”
时岁被季衡这蒙的的动作吓住,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但是我一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谢辞安,就觉得特别安心。”
季衡苦笑几声,整个胳膊都在颤抖,原来他没有错过,因为他一直都没有错过,原来是这样。
那个家伙,真狠,竟然不惜的连篇谎言去控制一个人,那个家伙,远比他要狠毒的多。
时岁被季衡这副样子有些吓到,“你怎么了?”
“没什么。”季衡笑着抬起头来,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但他也不敢保证,所以又多问了一句,“后来呢?后来你还有心动的感觉吗?”
时岁皱的皱眉头,不明白季衡为什么一直要追问这种问题,但是他还是摸着自己的心脏回答说,“没有,毕竟心动也不能经常心动呀,我不会记错的,我喜欢他,我心动了。”
季衡笑出了眼泪,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颤,他突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对于时岁来说又是极为残忍。
他活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中,这些谎言就像是连城的泡泡,一旦一个戳破,它就会发生接连的反应,所有都会破开,而赤裸裸的真相,他展现在面前的时候,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接受得了。
所以他在犹豫。
而且他更加清楚,时岁口中说的心动,是谁的心动,是那个人的,因为他整天晚上都在和那个人在一起,是他们相互告白的时候。
可是他又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从他的生命中抽取了一部分,将它的所有的希望都带走了。
可是他又活了下来,因为还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拥有着他一直渴望的性格,因为他所希望的一切,他没有办法不爱这样一个人,一个他所爱的人所希望的一切。
“你确定那天是他吗?”季衡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时岁有些蒙,“什么意思?”
季衡并没有把话说清楚,而是欲言又止的,“或许,那天你碰见的并不是他,或许,那天你心动的也不是他。”
时岁的笑容有些僵硬在脸上,“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他没有办法相信,甚至觉得季衡是故意在挑起事端,甚至是他估计在开玩笑。
“不可能,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谢辞安,除了他,还能有谁?而且季衡哥说了,我失踪之后,谢辞安一直在找我,除了他,还可能有谁?”
季衡注视着时岁,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要慢慢的,慢慢的一层一层剥开这虚伪的谎言,他等不了,害怕自己再等就晚了。
“你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谢辞安,你是在医院醒来的,确定,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救你的人吗?”
时岁晃了晃神,往后退了几步,“你在说什么?这种玩笑并不好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
随后他就转身离开。
季衡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其实你知道的,你想起来了,或许说你马上就会想起来,到底是谁救了你?到底是谁对谁的心动?那天你被那三个人抓起来之后,有一个人去就你,单枪匹马,那一栋烂尾楼,旁边还有一辆,上次你和他们打斗时的面包车,居然有一个人想要轻薄于你,然后你往后退,头颅转向墙壁,昏迷过去。”
时岁脚步一顿,身子在微微颤抖,心里面不可抑制的害怕,那些他已经想要忘却的记忆在这一刻扑朔而来,齐勇而上。
“不,我不知道,不要再说。”时岁的声音有些崩溃,有些事情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当你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而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季衡等不了了,“你认真的想想,你再认真的想想,你看见了过那个人,你见过那个人的脸,你知道的,到底是谁救了你!”
时岁猛地一震,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了,虽然不多,他关于那一个时刻,那栋烂尾楼,还有那辆面包车,所有的回忆,都回来。
那个人逆光而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带着希望,本来模糊不清的脸,渐渐的清晰起来,他认识那张脸,是季衡。
不是谢辞安。
不是谢辞安,不是他。
时岁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想都没想,便跑开了,头疼的要命,似乎想要有什么东西要抽出的是的,拼命的从脑海中蹦出来,拼命的撕扯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想要钻出来。
一点一点的钻出来。
他的头太疼了,几乎疼得要死,飞快的跑着,顺着那楼梯,最后两三节,两三节的往下跑,脚下一踩空,从楼上直接摔了下来,好在,阶层并不多,只是搓伤了手臂,他飞快的爬起身来,一直跑回屋子里。
将房门猛地关上,砰的一声,他一直以为的世界,在这一刻,四风五裂。
整个人歪了歪身子,倒在了地上,他突然觉得很累,似乎有人在召唤他,从内心的深处,召唤着他,眼皮渐渐耷拉下去,他要回内心深处,去看一看那天的回忆。
“时岁!时岁!”
一大清早,周哥过来叫时岁起床,一看到时岁躺在地上,在床旁边,他就吓了一大跳,那些他本以为过去的事情,再次历历在目的,展现在眼。
瞬间,他整个人都慌了,连忙将时岁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时岁,醒醒!快醒一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太慌张了,几乎下意识的去试探时岁的脉搏,他的呼吸是否还在,这样的事情,不可置否地将它拉回到从前的记忆里,一样的慌乱无措,一样的恐惧。
正当他准备打120的时候,时岁突然醒过来,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向周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延猛地抱住了时岁,红了眼眶,“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睡在地上?叫你的时候你都不醒,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
他说了好几遍,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岁愣了几秒,回抱周延,“周哥,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喝酒的缘故,你也知道的,我不擅长喝酒的,一喝酒就容易喝醉,然后一不小心就躺在地上睡了,可能是半夜从床上滚下来的吧,你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