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向野说的那样,次日真的又过来了,在大雪封山的日子,寒风瑟瑟的天里,裹着一身寒气又来了。
眼皮耷拉着,脸色也不是很好,近前一闻,还裹着一身的酒气。看模样是昨天晚上喝了酒,似乎还喝了一夜似的,整个人看起来满是疲惫。
贺州静静的站在走廊下,看着向野,心情极为的复杂,他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情绪,总是怪怪的,一方面怪罪,一方面无法谅解,还有一方面在拉扯着感情,不可置否的说,看到向野这个模样,他心疼的厉害。
整颗心都在揪起来。
可是理智以及过去的伤疤在时时刻刻警告着他,绝对不能心软,否则他无法去对得起自己,曾经的自己,受过那么多苦难的自己。
他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更何况那条伤疤永远的留在记忆里,从未痊愈,更不用说结巴了,只不过是永远的把它遗留在那里遗忘。
等重新发现的时候,他还在狰狞着伤口,血肉模糊的,翻滚着肉,能看到里头白森森的骨头,格外的可怕,这就是他曾经的伤疤。
准确的来说算是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贺州异常的坚决,他怕自己不再那么坚决的话,会忍不住的原谅他,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变得坚决起来。
“贺州。”
向野声音嘶哑,眼睛与略微有些混浊,“对不起。”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曾经的谢辞安,不知道该怎么和时岁道歉一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有对不起三个字,才能表达他此时此刻道歉的心理。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但他说的不仅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他态度认真的说,“我也知道对不起这个三字,对你来说,可能听过的上千遍,可能都已经听腻了,更何况这个三个字只不过是做错事的人,一个自我原谅的借口罢了,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我会用行动证明的,但请你给我机会。”
贺州长呼一口气,抬头仰望的眼天空,天空一如既往的灰沉沉的,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不一会的功夫,向野就成了个小雪人。
“你说你会用行动证明,让我给你机会,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请你离开,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他顿了一下,又说,“或许你永远不知道曾经的事情对我有多么大的伤害,可能我是一个不幸运的人,在交涉的那么巨大的痛苦之后,没有办法像时岁一样失去记忆,任由你们摆布,他是可怜的,但我是清醒的,我没有失去记忆,我知道当初的事情有多么的可怕,所以绝对不可能原谅你。”
向野愣了愣,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忽然想到了时岁,那个笑起来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孩,他只要一笑起来,就像是阳光一样灿烂,所有人都会跟着开心起来,就算是冰封的心,也会跟着温暖。
他现在很快乐,当然,这是他认为的。
但他不知道,如果就像贺州说的那样,如果时岁找回了以前的记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快乐,他是否会远离他们,她是否会恨他们,他是否会认为她们对她的所有的好都是欺骗。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向野有些不敢想象,就像是未知的恐惧一样,虽然是未知的,但且不一定,但是那种恐惧却能够想象,就好像近在咫尺一般,能够亲身体会。
像是一个黑洞,能够吞噬所有的人,将人生生活剥了去。
“他现在很快乐。”
“但是他失去了记忆,你敢说如果他找回所有的记忆的话,他现在还会快乐吗?”
向野一时顿住,瞬间有些方寸大失,他确实没有把握,甚至是没有底气,但似乎能感觉到时岁要离开一样,而这却让他感觉到痛苦。
“所以他永远不会找到记忆的。”
这句话向野说的很坚决,似乎谁要反对他,就是与他作对,而这下场,绝对的凄惨。
贺州冷笑一声,意料之中的回答,“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觉得时岁最可怜吗?”
向野没有说话。
贺州回答说,“就是现在。以前我只觉得她很幸福,还有你有谢辞安,你们两个他对她很好很好很好,似乎好像都有些好的不切实际。特别是你,对他总有一种想要补偿的感觉,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他深呼吸两口气,稳定住情绪,继续往下说,“后来听你说起她以前的事情,我觉得她是可怜人的,痛苦的,他所经历的甚至是我所不能想象的,我所经历的我自己都觉得痛苦万分,这么多年都一直无法愈合,更何况他要比我痛苦的多,他遭受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心灵上的,甚至是永恒的,无法消失的痛苦。”
“那你们倒是杀人凶手,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
贺州苦笑不止,眼神中透露着怨恨,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一回想起来都隐隐作痛的过去。
“但是,现在的她才是最为悲惨的,更被你们欺骗隐瞒,沉浸在一个虚构的童话故事里,他不知道曾经过去,如果她恢复记忆,那他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可以!”
向野声音有些急促,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谁也不行!他要是恢复记忆的话,他会接受不了的!谁也不行!”
最后的话就像是警告一样,眼神中透露着凶狠。
贺州没有像预料之中那样反驳,反而仰天大笑,笑得凄惨。
“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看来你也知道那段记忆有多么的痛苦,痛苦的你都不愿意让他回,想着那段记忆,你似乎应该想象出他回想出那段记忆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那你就应该知道,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又是怎么样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是痛不欲生的,我现在甚至是一回想起来,都觉得撕心裂肺,你看你不是也知道吗?”
向野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显得无能为力。
“我,贺州……”
他局促了大半天,支支吾吾的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贺州冷笑不止,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似乎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对她施暴的人,即使不是,那又怎么样,这天来说施暴只不过是好玩的事情罢了,时岁做错过什么,既然他们如此对待。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称,施暴者,都是同样的恶毒罪恶,你看呀,老天向来是不公平的,那些受尽苦难的人,唯一的喘息机会就是失去记忆,然后活在别人虚构的童话世界里,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怨恨谁,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难。
而这些施暴者,却能活的好好的,他们似乎受不了任何命运的惩罚,更不用说是心灵上的谴责,那段记忆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个记忆罢了,一个可有可无,似乎早都可以抛掷脑后的记忆。
再去金城上学的时候,他遇见过那个对她施暴的人,在他的印象中,他应该是婆着一只脚,但是呀,现在的技术发达的太快,他走起路来已经看不见有任何的异常。
他游荡在那些娱乐场所,酒吧,会所,左拥右抱的,笑得很开心,开心的有些刺眼,让她止不住的怨恨,甚至1度想从台上爬下来,拿起自己的吉他,狠狠的砸向他,砸的头破血流为止。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在他受到过去回忆痛苦折扰的时候,把那些施暴者,不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却活的那么开心,那么逍遥自在。
而她,这一辈子都要受到回忆的困扰。
多么不公平的世界啊!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了,是不是?所以你唯一能对我做的,就是离开我远远的。”
“那我们之间真的再也没可能了吗?”
向野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即使他知道自己这样问的很不要脸,但是她还是想问一句,他并不是那么想,失去贺州。
他也是真心喜欢她。
虽然比不上其他的,他也是真心喜欢过。
贺州笑了,眼眶泛红,不敢置信的质问,“你觉得呢?”
这一句反问,向野就知道他们这边在没可能,曾经的事对贺州的伤害实在太大了,甚至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那后来又想起了时岁,他甚至不敢想象时岁知道事情真相之后是什么模样。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向野也是异常的坚决,虽然他并不是伤害向野的罪魁祸首,只能说他们是同于一种类型的人吧,曾经以玩乐趣乐为主,一群冷血心肠的人。
但是他想赎罪,不管是对谁,因为那个可以让他赎罪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一辈子可能都不复相见,所以他想对贺州赎罪,或许这样可以减轻一些她心里的愧疚。
“你不应该对我赎罪,你对不起的是时岁,你对不起的是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而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