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堂?!沈知安是什么时候和阮堂搞在一起的?”严槡放在扶椅上的手按按收紧,他就说为什么阮氏一直对他们这个不入流的小破公司青眼有加。先前他还好奇,这下全明白了,没有什么免费午餐,这不过是借了沈知安的光,阮堂不过是不想让他的姑娘受苦罢了。
这事情来的突然,着实是打了严槡一个措手不及,显示器里的阮堂一身清贵气,讲起话来针针见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严槡已经不敢想象了。他需要迅速冷静下来,至少需要一个人来同他商量一下。
“冯坪!冯坪呢?!”
平时的传呼电话打不通就算了,严槡愤怒地推开了助理办公室的门,里面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棕色的木桌上那封泛白的书信格外鲜明。上面的字迹端正,确实是冯坪的手笔。
“严槡先生,您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踏上了去远方的列车。您一定会在心里骂我,大难临头善了自身,我承认我这个人懦弱。若不是我懦弱,也就不会同你狼狈为奸那么久,连自己恩人的性命都罔顾。
这些年我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发呆的时候也总会想起还在读书时的那些苦日子,那些已经回不去了的,想想就眼眶发酸的,又怀念又短暂的好时光。
我同你,都是很卑劣的那种人,我们自私虚伪想要踩着别人的肩膀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这不应该是他们的结局。老先生已经故去,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起,沈小姐有良人庇护,终归还能落得一个好结局。及时收手吧,严先生,你我相识一场,我也给你出了不少馊主意,如今尘埃落定,我终于能真真正正对你说一句体己话,这世上的浑噩黑白本就来自于人心,机关算尽,一山更比一山高,卸下这千斤重担,才能明白什么是真自在。”
冯坪的话到这里就了了,这人掌握着他大半的秘密,又写了这么一封信,那多半就是已经倒戈,阮堂既然在这样的公共平台发声,手头一定掌握了所有的证据。
倒是他思虑不周,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阮堂来。阮堂倒是也不负他所想,录完节目第一时间就将证据全部上传,所有证据有条有理,俨然一个合格的公关模板。董思瑶那边的道歉声明也相继发出,虽然是以她笔名的形式,不过到底也说明了问题。
这事情本来就有一定的舆论基础,发酵的恰到好处,阮堂又给这把干柴添了这样的烈火,议论的帖子一瞬间盖了千层。
@胖揍严槡狗头:我就说小熊不可能抄袭的,这分明就是人家的亲身经历,西墨社直接改名蚊子窝好了,和平合作的最后一年还要往人家的身上泼脏水,求求大大们以后都避开这种吸血鬼公司好么。
@一口三个窝窝头:你们都站在小熊这头,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站在严槡坟头。
@雷达计划: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嗑到了绝美的爱情么?这不就是青涩相识并肩巅峰的神仙爱情嘛?!!而且听说小熊本人绝美,阮先生又这么俊气,男帅女靓嗑死我吧!
@牛奶肌肤M豆:同意楼上!!!虽然严槡很令人生气,但是有法律制裁他,我们不能无脑网暴,但是小熊和软糖的爱情是真的好甜啊。救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般配的两个人啊!!!
这边被认为世上最般配的女主角正在给妈妈承认错误,“我这不是怕您担心么,而且你看这不是圆满解决了嘛?”
“你也是真能憋住事儿,要不是我看我女婿上节目我还不知道呢,幸亏阮堂那孩子靠谱,不然你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呢。”这种被空口鉴抄的事情就算是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沈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我也没那么弱好吧,不过”,沈知安话音一转带了一点小女生的羞怯,“不过在阮堂身边我不用时时担心,也不用一个劲儿的用盔甲武装自己,我可以放心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我有时候有一种错觉,我们两个好像已经一起过了好多年了。”
“这说明遇上对的那个人了吧。”沈夫人探出头看了看老沈,这人藏不住的开心,从看完节目整个人就一直乐的哼哼,虽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不过其中的愉悦是掩盖不住的。沈夫人明白,这回老沈是真放心了。
“还有,你爸挺满意阮堂的。”
“嗯。”
都说日久人心,彼此了解总是由浅及深。其实老沈也怀疑过,这个阮堂嘴上功夫了得,自己的女儿怕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爱情总不是博弈,经此一事,老沈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有人待他的女儿用情如此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阮堂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宋少乔的花店,这位爷最近转了性,爱上了听琵琶,甚至自己还想上手试试。不过这显然不是他擅长的古琴,阮堂有幸听过一次,看着旁边的店员一副拉不出屎般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是笑出了声。
“我说是哪个神仙姐姐给您施了魔法,这琵琶天天听都不会腻的。”
“你这个俗人,你不懂的。”阮堂逗弄着宋少乔阳台上的鹦鹉,这鸟的羽毛实在是漂亮,像是将晚未晚的云霞。
“是是是,我不懂,俗人现在要买花,送给自己的未婚妻。”
“我去,未婚妻?你难道和人家求婚了?”
“在筹备中了。”
“你这个效率可以啊,前脚刚刚大屏幕表白,下了荧幕就买花,我要是个女生我就斗胆和沈知安搏一搏。”
“我可不会放弃沈知安的”,阮堂跟着宋少乔去了花房,眼睛立刻就锁定在仿佛柔雾一般的粉色桔梗上,“不管什么时候,沈知安都是首选,我俩这叫天作之合。”
“呦呦呦,自打你有了女朋友,你整个人说起酸化来真是毫不犹豫,我要是女生那说不定也是大美女,美女总是孤独的,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包花的时候宋少乔脑子里总有孙千璟的一点影子,那人在台上弹琵琶的样子,真是迷人,嘴巴一时间也忘了把门,直接问了出来,“话说你们家沈知安是不是有个好闺蜜叫孙什么来着?”
“孙千璟?”这话问的意外,阮堂还特意多看了宋少乔几眼,看得人有些不自在了才垂眼。
宋少乔知道,这多半是让阮堂这个人精给看出来了,就等着他再多说几句,可是这人说什么也不继续透露些有价值信息了。
“不是吧,哥们儿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兴趣,你就不力所能及地帮帮忙啊?”
阮堂不搭腔,乔乔很受伤。
“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知道这个孙姑娘和我们家那位交情有多么好么?你感兴趣还不行,你得拿出十成的诚意才行啊,不然我怎么敢帮你啊?”
这话其实是试探,阮堂和宋少乔认识这么多年,这人一直表现的无欲无求的,好像一个已经有靠谱退休金和医疗保障的大爷,谁能想到他会对着自己老婆的闺蜜枯木逢春,在当月老的同时不得好好行使手里的权利,充分八卦一下么。
宋少乔知道阮堂的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人放在心里的。或许是那个女生在自己的领域仿佛一个无事小神仙的样子太可爱,或许是这个人在酒吧喝得大醉被他捡到的时候,或许是从小小的摄影框看到这个人笑颜如花的时候,又或许更早,那个孙大小姐第一次亲力亲为做出的手工艺品送到他手里的时候,可能就预示了什么。
沉默有时候是纠结,但是在宋少乔这里,是回答。阮堂了解他,这个忙他还是会帮一下的。帮助宋少乔脱单在阮堂看来,是一项公益事业,人间少这么一个碎嘴子的祸害,生活更美好。
沈知安老早就趴着窗子边等着人了,远远地看到阮堂的车影子她就一路飞奔,不过很奇怪,今天的阮堂没有着急过来,一直躲在车里不知道做什么。
沈知安轻轻敲了敲窗子,车窗缓缓降低,露出了阮堂清俊的一张脸。
“上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沈知安嘴上问着,行动却很实诚,连安全带都系好了。阮堂凑在她的耳边说话,声音像是凌冽的清泉。
“带你,去私奔啊。”
街景随着前行而后退,黄昏的阳光落在建筑物上,有着油画一般的质感,在等红灯的时候,沈知安不无感慨,这已经是她来这个城市的第七个年头了,居然从来也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城市的样子。
阮堂的车最后停在了那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展馆前,沈知安对这里并不陌生,她唯一的那一场签售会,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不是突然想到的”,阮堂牵紧了沈知安的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看看我这场蓄谋已久。”
“好。”
大门缓缓开启,那一瞬间的期待和忐忑让沈知安闭上了眼睛,傍晚的风轻轻吹散了她最后的一点紧张,阮堂带着她来到了整个展馆的中央。
她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让她似乎回到了见面会那天的花海,可又不完全一样,每个花枝上面都挂着小小的纸条。
“我有段时间很想你,很想直接见你,但是我那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成熟,这些小纸条就是我曾经有些自以为是的,又十分诚恳的爱情。”
上面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的,看了让人很安心。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韧,你有你喜欢的职业,你的追求,其实是我万万离不开你。我那天看着你将精心买回来的玫瑰花一枝一枝送给别人我就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也会为你准备一片花海。要铺天盖地,要此生难忘,要像我爱你一样炽热疯狂,要像天上的星光和数不清的热切愿望。”
密密叠叠的粉色桔梗下,是一个小小的戒指盒子,蓝色丝绒缎面,被阮堂捧在手里,无上珍惜。
“沈知安,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她是那么坦然而确定,就像说我性别为女一样理所当然,老沈说女孩子不能不矜持,至少也应该装的矜持一点,她还是没法做到。
“阮堂”
“嗯!”
“你很有眼光。”
阮堂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沈知安又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你出现,我可能现在还是一个动辄怀疑自己,抱怨生活所有,充满戾气的沈知安。可你不一样,你让我变得宽容,让我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幸福到我可以原谅一些坎坷磨难,可以坦然地看待一些风雨人情。”
“阮堂,我离不开你。或者可以换个表述方式,你是唯一的婚恋男主角。”
沈知安从脖子上解下了自己的项链,在阮堂的指头上绕了好多圈,“这下你被我套牢了,永远也跑不掉了,慌不慌?”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