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总，您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专程回来了一趟。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难得见阮堂这么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人向来是举止得体的。上次同瑾得行撕破脸，那样临时撤资带来的资金漏洞他都有plan B来有条不紊的执行。能让阮先生抛掉他那一份云淡风轻的人，比起发生了什么，他们更想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
孟子埝在阮堂的示意下跟着进了总裁办公室，无数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恨不得将那两扇门给烧出个洞来，听听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果然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需要的胆量也就越大。幸亏这人是孟子埝这种不怕死的老前辈，不然就对着阮堂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山脸，若是自己进去腿肚子都直打颤，能不能站得住都是一件不可控的事情，要根据季节、潮汐还有阮堂的黑脸程度来决定。
这个反常怎么能逃得过叶薰和莫煊梧的眼睛，她们的工作台本来就接近，再加上公司上下都在偷偷议论，她们混迹其中反而不显得像是摸鱼了。
“你说我们阮总这是怎么了？虽然我来公司的时间也不很久，但是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呢，着急忙慌地就把孟特助叫进去了，不能是我们的项目出现了什么纰漏吧？”莫煊梧一门心思都在最近审批的那几个合同上，生怕一点小小的失误会让公司蒙受巨大的损失。叶薰倒是比她乐观点，经过那么几次事儿，她算是明白了，没人能在算计筹谋这一方面超过阮堂的，如果真有点什么别的，“看我们阮总那副剜了心尖肉的样子，是不是那个沈……咳咳，你懂的。”
“你是说……”莫煊梧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好歹也是替阮总参谋过追妻的，知道阮堂那个妻奴样子，就是再做出别的夸张的事情，只有这个由头的根源叫沈知安，那么一切就有迹可循。
叶薰不知道自己一言即中，她这个揣测完全是出于自己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心。总裁办公室内，孟子埝抬眼正好对上阮堂轻柔眉心的样子，“我想让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这个事儿比较棘手，他们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和正当身份，况且又隔了这么多天，该找个什么由头才能将这个人的背景调出来呢。孟子埝看着窗外无边的风景，天色有些阴沉，估摸着要下雨了。“这事儿可能需要点特殊的手段了。”
“特殊手段？”
“不瞒您说，我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他是学工商管理的，但是他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简直惊人，如果您真的不放心这个小姐，或许我们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我只需要知道她的真实信息，排除一下她对知安的潜在危险，让你的朋友做的干净利落点，报酬什么的不用担心，替我谢谢他。”
要不是这个人看起来太反常，阮堂是不想同她有什么交集的。那次在漫展的事情已经让他足够不耐，可这人还是阴魂不散，阮堂暗暗收紧了握着钢笔的手，望着桌上自己偷拍的那张沈知安伏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照片，稍稍平复了心境。
董思瑶坐在严槡的办公室里，她约的突然，严槡又像是刻意给她一个下马威一样，迟迟不过来，百无聊赖之间她只能盯着墙角的那只大摆钟看。长长的钟表摆锤来回晃荡，董思瑶摸了摸坐着的皮质沙发嫌弃地扁扁嘴。这人要是抠起来真是不分你我，好歹也是一个漫社的老板，用的沙发居然也是这种劣质的材料。
门咯吱一声开了，想象中的那个人却没有到，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冯坪。其实冯坪并不愿意过来同这位大小姐脾气的女人喊话，上一次面试那种糟糕的交流他还记忆犹新，若要真是个富家千金也就罢了，家里只是相较而言还算殷实，却半分家教和尊重别人的习惯都没有。
“怎么是你？”这四个字带着溢于表面的嫌弃和失望，董思瑶没有给冯坪过多的目光，理了理自己裙子的裙角，漫不经心。
你不乐意见我，我还不乐意见你呢，办这种缺德事情，要不是严槡那个人手段阴狠，我都想直接辞职了。这话自己知道就得，面前这个人大约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冯坪也不准备同她多言。
“严总还有一个会议，劳您多等一会儿，我只是通知您一声罢了，您犯不上和我们这种传话的置这个气。”他的目光是那么幽凉，腔调又是那种不温不火不讨人喜欢的平铺直叙，倒像是故意为之。
董思瑶还记得他上次下意识里维护沈知安的样子，一想起这个就来气，语气自然也不快了许多，“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多掂量掂量，明白么？”
冯坪从业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讽刺他的人，这算是头一位，就算他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性格，却也不想咽下这口气。“那么您呢，又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身份？您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对别人指指点点的？”
冯坪天生一副小学究的样子，不笑的时候总是格外严肃些，此刻他又板起面孔，更是多了几分不好惹的样子。或许是笑脸见多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冯坪，董思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人走了都没有回过神来。
严槡本不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但是难得见自己平时怂的要死的助理这么硬气，一问又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来。
这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极了，连冯坪这样的性格都能被她得罪到。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人树敌颇多，自己正发愁到时候怎么能找个人背锅又顺理成章，眼前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么？
严槡轻轻地推开门，董思瑶还坐在里面发怔，或许是知道她同沈知安那些恩怨的缘故，严槡自从进来就一直在心里将她同沈知安作比。别的不说，单看模样一个矜贵清艳，一个庸脂俗粉。或许这姑娘长得不算难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子，所以不伦不类的很。
“抱歉董小姐，知道您一过来我就急着想过来了，但是这个会议真是不好推来，还望您体谅。”
严槡这语气诚恳的简直应该给他颁个奖，若不是知道他底细，就连冯坪本人都要相信了。偏偏董思瑶不明就里，以为这个老板真像面上一样温和有礼，还不好意思了起来。“哪里哪里，我也就只等了一会儿。”态度谦卑的，仿佛刚刚那个趾高气昂的不是她。
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子的狠角色，冯坪暗自腹诽。自己虽然讨厌这个人，但是毕竟是拿钱办事，他可不能影响到这两个演技派的合作。
“冯坪，你可以出去了，剩下的事情我需要和董小姐单独谈谈。”像是猜到了冯坪想什么，严槡借了个由头就将他支了出去。冯坪正盼着这句话，直接撤步出了门，没有半分留恋。
尽管严槡努力将事情启用语言的艺术尽力美化，但是董思瑶还是吃了一惊，“您说什么？这玩意完全就是违法的啊？我以为您找我来是让我画出吊打她的作品，没成想您是让我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往她身上泼脏水。”
“你了解沈知安的真实实力么，她画那么冷门的题材都有那么多读者为她买单，更别说这种讨喜的话题了。凭借作品吊打，别说是你这种没有经过专业进修和训练的人，就算是一门所出，你见到了几个沈知安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严槡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努力将她们的差距说的不是那么巨大，以免伤害到董思瑶那种可笑的自尊心，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您觉得沈知安什么都好，您找我来扮这种丑角儿有什么意思呢？”董思瑶拎起放在一边的小包，起身准备离开。
“你难道就没有不甘心？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地低她一头？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同样也有这么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招数是不上台面了一点，可是能赢的话何必在乎那么多呢？”见人停下了，严槡感觉这事情有戏，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除去自身的实力，流量的加持和大众的关注度也是缺一不可的，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事成之后我们平台会力捧你，借着这件事情的热度，你还怕有一天红不过她么？”
董思瑶只觉得自己的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再难挪动一步。严槡说中了她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地方，她确实是不甘心的。漫展时候的那个搭档，还有阮堂那个漂亮但是冰冷的眸子，还有沈知安那副安然自得的样子，这一切都被她记在了心里，为什么只有她像一个跳梁小丑，任何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