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这位先生觉得这礼物不上台面,因为论精细程度,论商业价值,这个作品都不能与市面上销量很好的泥塑作比。”,孙千璟边说还不忘给宋少乔一个职业假笑,“但是我认为一个作品真正有价值的地方是它能给大家带来多少情绪上的愉悦成分,我深知自己的不足,但是如果这个丑萌的泥塑能够逗大家一乐,我献个小丑又有何妨呢?”
这一段话说得不卑不亢,孙千璟甚至准备结合本次汇演的主题来个煽情演讲,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穿着老头长衫的男人就这么摆了自己一道,不借他的嘴巴给自己打个圆场怎么行。
“不知道这样的创作初心能不能让这位先生满意呢?”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孙女士的潜台词已经十分之明确——你快夸我,我意思意思,咱俩这事就算翻篇。
可宋少乔也不知道是犯什么拧劲儿,明明往日里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试试如果惹恼了这个面上笑脸迎人的姑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自己。
“实话说,不太满意。”
宋少乔脸上笑眯眯的,还了一个职业假笑回去,仿佛一个高级的打太极选手,将这件事情用最柔和的方式最狠的言辞说了出来。
“啊?怎么这样……”
这下不止是主持人,就连底下的观众们都开始窃窃私语。场面的发展离他们的预期太远,没人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一对璧人样子的两位居然将舞台当成了辩论场。
“你的言辞太过官方,我看不出真实的情意。”
你这个人多多少少是带点毛病,孙千璟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到底还是给宋少乔保留了些面子,“这位先生估计是看了不少心灵鸡汤所以对这种场面话产生了抵触,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逗大家一乐确实是我本意,还望先生不要以别的心思揣测我的真心。”
酒至微醺,话至三分。宋少乔看着孙千璟咬牙切齿送来的台阶,也没有站着不下去的道理,再多讲几句,只怕是有生命危险,便笑吟吟地将那坨“花卷”好好收了,安生下了台。
这场小小的闹剧完美解决,筹办方当然是皆大欢喜,孙千璟刚在卸妆台前坐定,刚刚在台上那个替她捏了一把汗的主持人就围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感激神色。做他们这一行的,控场是职业底线,要不是孙千璟不羞不恼地将场子给圆下来,这事儿传出去她指定要挨骂。
“好啦好啦,没什么大事,别太往心里去。”
“可是要不是千璟你反应快,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个男人也真是奇怪,那么较真做什么,一般人都不会让别人那么下不来台的。”演出的发髻有讲究,为了防止演出事故的发生,总会用很多黑夹子来固定,每次拆头发都能拆到手抽筋,一个不小心还容易扯到自己的头发,没耐心如孙千璟,因为拆发型而被气到想要剃光头这种想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后的最后,孙千璟是顶着一头仿佛通过电流的复古大波浪卷发从场地出来的,那个碍事的男人居然在门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下棋,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估计棋势还居于上风。
这个人为什么会混在大爷堆里,难道是保养的比较好的多金中年男孩?还是冻龄逆生长打了不老针的超级富翁?又或是一个斩断红尘投身养老院的毒舌伪文青?
从场馆口走到地铁站的一路上本就闲得无聊,孙千璟更是致力于推测这个事儿精男的身份,短短二十分钟,宋少乔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换了不少身份,甚至包括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苦命太监。
宋少乔正准备一个车后炮撤掉马和车再次将军,一个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再抬头对面的那个老头后撤了一步象,正中他的下怀。
“老先生,您瞧好了,不偏不倚,将军!”
许是连输几局面子挂不住了,人越老越发有了些孩童心性,孔老先生开始耍起赖皮来,“我不想和你下了,老武头去哪去了?怎么一天不见个人影,去听音乐会也是你代劳,下棋也是你来,有本事让他自己上,我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位孔老先生嘴里的老武头正是宋少乔他爷爷年轻时候的战友,也是没有那么幸运,这位老先生从战场上退役以后同自己的家人失散了,这么多年虽然时常找着,可终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先前这位老武先生在宋少乔家做客,觉得这孩子身上有种旧时代文人的讲究劲儿,像他的一位故友,遂两人结成了忘年交。好不容易武老先生的寻亲路终于有了点眉目,宋少乔就当来养老院一日游了,又听演奏又下棋,日子好不恣意。
“还有这么刻意难为别人的人,也太过分了。”沈知安嘴里还叼着鸭脖含糊不清,不过眉毛倒是十分抢戏,箭拔弩张一副十分生气的表象。
“不对啊,沈小熊。平时你听到我出丑这种事比谁都快乐,今天怎么还一反常态附和起来了。”
“怎么可能,人家明明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别装了,我认识你都多少个年头了,还不清楚你的脾气性格。你不要以为附和我几句我就能把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些都忘掉,该来的少不了,那个男人是谁?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的?你俩今天早上在一块儿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