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好?”似乎是气急了,董思瑶是一点体面也不顾了,甚至还带了些刻薄的尖利,吵得人头疼。阮堂原本轻轻摩挲着的手生生顿了下来,眼里是从未有过的阴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种语气消遣她?”
“你这样说话……真像是被人迷惑了心智。”董思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阮堂,只是第一次见了这个人觉得他非富即贵,总觉得即使是触了他霉头,他也不至于闹到当众撕破脸的地步,但是没成想阮堂能为着那个姑娘说话说到这个地步。闹到这样尴尬的困境,空气中仿佛都是一点就着的火星子,董思瑶禁了声,阮堂将视线聚集在正前方的位置,看似没有焦距,却又将周遭空气降至冰点以下。
不多时沈知安带着摄影师回来了,本来就是转个图片格式的小事,费不了多少时间,若不是图片批量过多,比这个还能再早一点。她远远就看见阮堂像个因为家长没有按时来接而耍脾气的小朋友,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奔回了阮堂身边,两只小小的马尾甩啊甩,扬起一个青春的弧度。
“阮堂同学,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呀?”沈知安两条胳膊勾在阮堂的脖子上,细细的手指包住了阮堂的眼睫,阮堂伸手覆上了她的手指,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眼睛眨啊眨的,弄得沈知安的手心痒痒的,也舍不得抽手。
“对啊,你害我得相思病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说,怎么补偿我?”阮堂的声量刻意抬高了,像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但是其中满溢的幸福,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一切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就连董思瑶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把现在这个漾着甜笑的阮堂和刚刚冷眼横对的阮堂联系不起来,只能暗暗将指甲嵌进掌心。她是不甘心,她家世尚好,从来也没有人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人看不上她还奚落她。偏偏这个男人就是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既然你们都对这个姑娘这么上心,我倒是想会会她。
阮堂和沈知安作为特别鼓励的奖项,收获了两只大约一人高的泰迪熊。
一个穿着小裙子挎着一个小包包,另一个带着一个小礼帽穿着一身小西装。
沈知安将大熊的两只腿交叠在一起,绑成了一个麻花,费力地抬起大熊的胳肢窝,这熊把她还要高上二十来厘米,重是重了点,多少也算是甜蜜的负担。“这熊居然还是情侣的,嘿你别说,抱起来还真不错啊。”
阮堂听到她的声音闷闷的,透着厚厚的棉花发出来,回头一看她整个人的头都埋在大熊里,也不知道是凭借着什么在摸索前行,只能看到两条小短腿颤颤巍巍探来探去,挣扎着一步一挪。
正在黑暗中玩得不亦乐乎的沈知安突然感受到一股子强大的外力,弄得她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抬眼一看是阮堂将她那个滑稽的胖熊也横腰揽起来,沈知安手里那么大一只的胖熊对阮堂而言拎起来倒是毫不费力,一边一只。沈知安跟在他的身后踩他的影子,从阮堂的头踩到熊大的头,再从熊大的头跳到熊二的头。她就那么蹦蹦跳跳的在阮堂的后面,像是一只被闷久了的小兔子,阮堂也由着她,渐渐放慢了步伐,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中渐渐交叠,竟也是难得的般配。
待人潮散尽,董思瑶刻意等了一会儿,终是等到了报名时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她记得清楚,当时他们的座位号是连着的,她和那个常俞正好在报名表中间的位置,那么只要讨到他们所在的那张报名表格就可以探出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了。
“您好,本次活动已经结束了,所以您还是早点准备回去吧。”
这话在董思瑶的预料里,所以她也不慌,亮了亮手里的奖品,“我们已经参加过了,这会儿了自然不是来报名的,我是想劳烦您一件事情,这比赛的体制你们是最清楚不过,这个奖项奖品也应该是我和搭档共同分享才是,但是他家里突然发生了急事,就先行一步。”
“是不是那个扮钺裳影的,有些清秀的小男生?”
“没错,就是他,我是他的搭档。”为了让自己更可信些,董思瑶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扮枢黎的那个。”
“是这样啊,那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呢?”
“能让我看一下报名表格嘛,我想看一下他的联系方式,他走得急,我想给他寄一点奖品过去都没有途径。”
工作人员貌似是很为难,毕竟这个东西涉及到参赛选手的隐私,轻易不愿让无关人员看到,但是董思瑶看起来又很真诚,出发点也让人不好拒绝,一时间作了难,陷入一种面面相觑的寂静中。
“要不这样,您只给我们所在那一页的好嘛,我不会翻看别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工作人员也不好再推辞,只让人家看一眼,不至于生出什么祸端来吧,这事儿难道就这么邪门?
董思瑶顺着他们的位置往下瞄,“阮堂,沈知安。”这两个人的名字偏生的这么熟悉,又在脑海里默念了几次,仿佛要将其映入脑海里。
偏偏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为了不使你们作难,我也就看一看记一记,原件还是交给你们既好保存也好交差。”
两边笑盈盈的告了别,董思瑶转身就变了脸。一个说自己轻贱的搭档,也配她专程寄东西过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她带着的东西多,随行的司机替她开了门,一上车她就开始凭借着记忆疯狂搜索这两个人的名字。
阮堂果然是不出她所料,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人往那里一坐,贵公子一样的气派,定是非富即贵。果不其然年纪轻轻就担任了阮氏集团的总裁,就是那个性子太过于凌厉,让人畏惧。
沈知安却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来这个姑娘看着傻白甜一样,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粉丝数量很多就算了,还有那样一个金主一般存在的男朋友,这姑娘可真是有手段的很。
董思瑶顺着屏幕继续划拉,沈知安这样的名气居然没有自立门户,反倒是还签着公司,这多不划算。公司运营成本总会克扣掉一部分,哪有她开办个人工作室来得轻松。
她的签的居然是西墨社,这个公司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董思瑶翻开了前段时间的邮箱,有一封就是西墨社发来的,说是看到了之前她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一个条漫。问她有没有签公司的想法,如果有的话可以回函面议一下。
那个条漫的数据不算好,所以西墨社应该不是冲着她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流量。而是说西墨社现在很缺画师,所以慌不择路四处招聘人才。董思瑶又翻回了沈知安的主页,她这样的成绩按理说西墨社只要好好捧着她就好了,现下招兵买马,莫不是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裂痕?
西墨社在大家心中一直不算是什么上乘的选择,首先运营模式就被无数读者吐槽。若不是沈知安这种好评画手一路带飞,西墨社不可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占据电子漫刊的一定地位。董思瑶也知道这其中利害,但是架不住今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又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她就想去会会沈知安,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人都栓牢了在身边。
冲动之下她给西墨社发了回函,说是自己久仰大名,愿意一试,具体细节可以面谈,让西墨社给个具体的时间地点。那边的回复速度倒是惊人,董思瑶刚一到家,就看到西墨社那边说如果不介意他们这周六就有空,地点就在西墨社的办公楼。
“严总,你确定要一次性面试这么多位画师么?要说他们的创作水平真的很一般啊,比起咱们那位……还是差得远啊。”
“你天真了不是,就是她再好,带来再多利润,合同期一到,她要是按期解约,我们这公司没个有话题度的画师怎么开下去啊?”
“可是……可是她说不定不会解约,万一她准备继续续约呢?”
严槡吹了吹上面浮着的那层茶沫子,语气不屑,“是你傻还是她傻,你不是不知道她单干会多赚钱吧,又有资源又有渠道又有能力,又不是离不了咱这个公司不能活,她为什么要续约分钱给我们?”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对她不太公平。”
“公平不公平的有什么要紧”,估计是察觉到助理的心软,严槡回过了头,目光冷厉,“这事儿没有成之前,你如果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活不下去,收起你那点菩萨心肠给我好好工作。”
那助理在威胁声中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只得点着头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