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监控还不能够,不仅监视的范围太局限,到手的情报也少的可怜。“你刚刚说,那个代替你面试董思瑶的人叫什么?”
“叫冯坪。”
“冯坪”,阮堂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现下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最怕出现贼喊捉贼的情况,单凭着他们手里这些只是自己单方面觉得不妥却没有真凭实据来论证的片面依据,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很容易被人家带着节奏走。
既然不能安插一点自己的人进去,那就收买一下他身边的这些人。“这个冯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冯坪比我晚两年来的公司,算起来他来公司可能六年了。他这个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就我所知西墨社里和他交好的应该是没有人。大家见面也不过是点头致意罢了,不过他比起公司的其他人来说,倒是也算独一份的例外。”
这话引起了阮堂的注意,“例外?我倒是想听听是什么样的例外。”
“当时大家都以为老板助理这种工作,就算不是从公司里选一个颇有资历的员工,也得是业务素质或者高学历的人才。可是,当初严槡力排众议一个劲儿地提拔刚刚来工作不到半个月的新人冯坪。冯坪的能力倒不是说多么次,但是因为比起他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这事儿就引起了大家的不少揣测。”
林栎蔚还隐约记得,冯坪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也算是撞了运气的。当时这事儿被传得挺邪乎的,林栎蔚又一向是同外事部交好,也就听了不少关于冯坪的小道消息。这个冯坪当时是学材料信息的,和西墨社需要的专业层面完全无关,但是偏偏就录用了他。
阮堂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这确实是一个很可疑的点,要么这个冯坪同严槡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亲缘关系,要么这个严槡有些把柄在冯坪手上,他只是为了把冯坪支使身边,方便看着他,以防东窗事发。”
“你是怀疑不仅是冯坪,就连严槡本人也是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上位的是吗?”林栎蔚是个聪明人,冯坪这个人的底细她还算清楚,同严槡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若是严槡想要提拔他,一开始便不必装作历练他的样子。这么急慌慌的让他升职,很有可能是中了阮堂的第二种猜想。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猜测,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背地里取证。”阮堂拧了拧眉心,或许这件事情比他一开始预想的还要复杂的多。西墨社,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破落户,说不准有更多的尔虞我诈在其中。
林栎蔚明白,阮堂这么不遗余力地搜寻任何不利于严槡的证据,就是因为窥测到一些不利于沈知安的证据。比起企业之间的相互勾结利用,妄图垄断和施压,这种集肮脏手段和下贱阴谋于一体妄图攻击一个人的行为更令人作呕。
走出阮氏的林栎蔚还难忍心寒,如果说她之前只是一个朦胧的猜测。那么今天阮堂用他强大的推理能力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可以如此阴狠,做出过河拆桥,吸食人血的丑事。沈知安或多或少还为公司带来了百万创收,严槡尚且可以织一个大局将她诓骗其中,对比之下并没有任何粉丝基础和经济实力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不能再为严槡带来他想要的工作效果,自己的下场只怕是更为不堪。
不知为什么,林栎蔚驱车经过先前她和沈知安一起去过的日料店时,那股子憋闷化作了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最后汇聚在下巴尖,凝成一枚浑圆的泪珠,砸在了衣料里,顷刻间消失踪迹。
她很少流泪,或许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她的生活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规律,一样繁琐和无趣。她想起了自己刚刚毕业去西墨社是,那个憨厚慈善的老领导在员工大会上对着她们每一个人笑,说希望大家会做出真正有意义的,有趣的漫画文化。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忘了什么叫初心,但是那个笑容印在了她的心里,温热滚烫。她又想起那天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沈知安有些羞怯的脸和发红的眼圈,一半是陷在爱情的甜蜜里,另一半是不舍同她分离。
那是多么好一个姑娘,愿意用自己最珍贵的记忆,最珍视的感情,最大的收益都当做分别礼物,可是这世上不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林栎蔚十根纤长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驶向茫茫夜色中。
沈知安的电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连着卡机好多次,最后到了D盘完全打不开的程度。一看桌角的小闹钟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怪不得肚子咕噜噜地抗议不停呢。不过都这个点了,阮堂怎么还不回来啊,同居第二天就开始晚归了,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这西墨社换老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严槡这个人做事情又极其隐蔽,想来是不会留下太多马脚的,这个冯坪就成了唯一的突破点。可是怎么才能让这个冯坪将当年那些事全盘托出并为自己所用,这倒是个大麻烦。
收买是绝对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谁知道这个冯坪会不会倒打一耙说正是因为他们威逼利诱他才勉为其难接受的。这个冯坪当严槡的助理这么久,以他前些日子打探过来的情报看,严槡喜怒无常,他们俩之间经年累月的摩擦和矛盾,倒是个不错的入口。
正想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原本一脸凶煞样子的阮堂在看清来电人之后,笑成了一汪春水,刚一接起就听到沈知安带着些小脾气的声音,“阮堂同学,网上说的真是一点不假,一个男人在追你的时候多殷勤,在一起之后就会多冷淡。我们才同居第二天,你就家都不回了,你是不是要造反啊?”
“我哪敢造反啊宝贝,”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用在这里苦熬呢,不过阮堂舍不得在沈知安创作兴趣最浓的时候,把西墨社那边下作的计策告诉她。以他对沈知安的了解,那小妞的脾气火爆极了,提个炮仗去炸了西墨社都有可能,这样的冲动说不定更中严槡下怀。
沈知安一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给锅里煎着的鸡蛋翻了个面,“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这个点应该陪沈知安同学吃夜宵了,工作忙完就赶快回来。”
“好~,阮堂收到,以后会注意的。”
自己就喜欢了这么一个吃吃睡睡写写画画,从此以外再无别的牵挂这样的无事小姑娘,除了宠着好像也别无他法。“真是亏了”,阮堂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表现的可一点都没有亏了的意思,笑盈盈地核对了两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才关掉了电脑,一路开车都带着笑。
阮堂在兜里摸了好久才摸到他们小窝的那一枚钥匙,早知道就不拒绝沈知安设计的那些古古怪怪的钥匙扣了,傻气归傻气,定位倒是一把好辅助。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起,阮堂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这个小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生活,哪怕不是那么宽裕,不是那么奢华,可是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心里的那个她,想到这个,阮堂笑着推开了门。沈知安正托着两个餐盘出来,好像颇有些费力,阮堂上去搭了一把手。
“去换家居服,去洗手,洗香香再来吃饭”,沈知安拍了拍准备趴在桌上的阮堂,阮堂今天好像是有点兴致不高的样子。虽然他不说,沈知安也知道他很难。
“我和老沈的手艺,谁更胜一筹,限你三秒钟之内回答清楚。”
“你的手艺虽然没有沈伯父那么好但是我更喜欢你。”因为赶时间,这话像是烫嘴一样被阮堂着急忙慌地说了出来。
沈知安夹了一个被烫出花儿来的章鱼肠放在阮堂的盘子里,“回答的不错,奖励你一个小章鱼。”
“你是把我当小孩子了么?”阮堂笑着伸起手揉了揉沈知安的脸,果然瘦了,都不像是之前捏着有肉了。
“你真的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我和你说我马上也就解约了。”沈知安还是第一次这么显摆,还有些不好意思,大拇指不停地抠着汤匙柄,“我自己接活儿赚钱其实很可观的,就继续画连载的漫刊也可以,赚的也不会少,我能养得起我自己,捎带一个吃得也不是那么多的你。”
“那我要是吃得再多一点怎么办?”
“放心吧,吃得多我也养得起,选什么我都会选你的。”沈知安从自己的凳子窜到阮堂的凳子边,隔着椅子背给了阮堂一个背后的拥抱。她的头发顺着她低头的动作,有一些调皮的发丝撩在阮堂的颈窝,弄得他痒痒的。
那种突然被治愈到的感觉像是从胃里升起来的温热,阮堂转身回吻在沈知安的脸颊,最后情绪复杂的喃喃自语,“真是个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