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煜延来到墨家后宅一处隐秘的二层洋楼,核对了指纹之后,走入房间。莫枭已经等在屋中,他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桀骜的脸上一片漠冷之色。沙发对面,冷幽幽双手抱胸以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的姿态坐在地上。
“查到了没有?”华煜延走进来,也坐在沙发上,抬腿搁在茶几,看也没看地上的女人一眼,直接拿起一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眯眼吸着。
莫枭从怀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华煜延把烟搁在烟灰缸上,伸手接过,一页一页翻看着。看完之后,他把资料往眼前的桌子上一扔,这才抬头看向瑟缩在一边的女人,语气低沉,“冷家的人?”
“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棋子。”莫枭答。
华煜延淡淡笑了笑,上不得台面倒是真的,至于棋子,呵,用的好也可以大杀四方。他眯了眯眼,伸手从烟灰缸上把烟捏起来,吸了一口,“既然是洛大少爷睡过的女人,还是还给他吧。”
原来是这个女人搞鬼,才让段兮晨对洛天宏产生隔阂的,可以说,没有这个女人,段兮晨也不会离开江城去华城,段兮晨不去华城,他又如何能遇上呢?就冲这一点,她可以不用死了。
莫枭听到他的话,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冷幽幽听到他说要把她送回给洛天宏,从被带走到现在一直吊着的心才慢慢的踏实下来。可随即又想到,自己听到了他对洛家极为不利的对话,他非但没处理自己,却放自己回去,刚放下来的心猛然又提了起来,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容不得她多想,莫枭已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掌将她掴晕,拖着出了洋楼。
华煜延坐在沙发里没动,黑眸泛着淡淡金色,落在桌子上面那叠资料上面。冷家,燕城三大家族之一,虽实力远在华家之下,但……
想到什么,华煜延淡淡泛金的瞳眸瞬间迸射出嗜血的杀气,他抬头看向外面黑沉的天空,轻轻扬手,仿若掌控天下的神,带着一股指定江山般的睥睨之势。坐了一会儿之后,他起身离开回了段府。
而这一夜很多人都不平静,洛天宏见了肖衍之后,虽然面上还是毫无变化,但内心却已在做着防范,虽然肖衍此刻是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但难保不会为了段兮晨而与自己为敌。
他若为敌,他是否能刀剑相向?
而肖衍从洛家老宅出来后,直接回了肖府,等待他的是萧寒洞若观火的一双眼睛。想到华煜延在洛家西区别墅里说的话,萧寒对这个不问事世的肖大少爷也有了几分猜忌。
既是合作关系,无利便不往。
至于信任,萧寒表示,那是什么见鬼的玩意!他看着面沉如水的肖衍,问道:“你去洛宅见了洛天宏?红都令呢?”
红都令之所以会给肖衍,是因为只有在他手上,红都令才能调动起最大的力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肖衍手握掌控江城命脉的红都令而潜藏不露,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答应的事不能食言。
面对萧寒的质问,肖衍倒没多大情绪,只是用漆黑暗沉的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洛天宏?”他去的时候非常隐秘,应该不会暴露行踪才对。
萧寒咧嘴一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肖衍眯眼,随后又缓缓地笑了,“是华煜延跟你说的。”这话是肯定句,没有一丝疑问。
华煜延即是天门局少主,对阿兮有着特别的感情,又对洛天宏颇有敌意,关注洛家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萧寒的态度,他似乎对华煜延非常信任。
萧寒笑,并没有否认,“是华煜延说的,他还说,你是洛天宏的人。”
说完这话,萧寒敛了笑容,锐利的视线落在肖衍的脸上,那犀利的眸光似乎是想穿透肖衍的伪装,看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可是肖衍是何人?
能坐在这里,或者说能成为江城势力格局上的一员,那肯定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萧寒虽然犀利,但肖衍沉静若潭,不管萧寒怎么打量,他都岿然不动。
萧寒最终是没能窥视到他半分情绪。
肖衍淡淡抬头,眸光漆黑似有异色,“你如果怀疑我,那我们就没合作的必要了,图纸你不必给我了,红都令也不再由你支配。”
“何必动怒呢。”萧寒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对于萧寒的离开,肖衍没有半分表示,也没因为他的那番话而露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看了看天空,唤道:“哲音,去查一下半年前发生在洛家西区别墅的那件事,记得要隐秘。”
“是,少爷。”哲音领命离开。
肖衍慢慢抬腿向楼上走,进屋之后他没有开灯,而是站在昏暗的窗前,想着今天在洛家西区别墅看到的洛寒谣。洛寒谣是洛家私生女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也从不被洛家认可,但是洛天宏却把她带回了洛家,还那么郑重其事地向外人介绍了,那么,这又是何意呢?
肖衍静静站着,英俊又清冷的眉眼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华煜延回到段家,很意外的看到了段铭城,想到几个小时前他匆匆离开的样子,华煜延俊目里闪过一道亮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直接回到房间睡觉。
第二天,墨玄出殡,所有江城的名门阀贵都前来吊唁。
干净又满布沧冷的大灵堂里,里里外外站着面容悲戚的人。花圈一叠又一叠,像这人间最后的颜色簇拥在黑白分明的妆容上,墨谷衣穿着黑色丧衣,面容白而冷,一一接受众来客的祷祝。
段铭城携着段兮晨走过来,当看到站在墨谷衣身边的华煜延时,两人都是瞬间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今天陪同在墨谷衣身边的人会是他。
段兮晨清亮的眸光从华煜延拥着墨谷衣肩膀的那只手上滑过,稍稍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经过了这两天的相处,段兮晨对华煜延有了一些微秒的感情,这感情很淡,淡到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叫种情窦初开的东西,所以,当看到华煜延低头安慰着墨谷衣的时候,她皱了皱眉,为心里突然而来的那一股不快而不解。
她为什么会不高兴?
段兮晨甩甩头,甩掉此刻脑中纷乱的情绪,与段铭城一起向死者敬礼,又向墨谷衣和华煜延颔首。
华煜延看着她,抿了抿唇,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墨谷衣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人了,是天门局四大首之一,对他来说,她很重要。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候,墨玄去逝,她刚接任墨家家主之位,根基不稳,江城潜藏的势力或者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都在蠢蠢欲动,
墨家是他在江城的势力,他不能放任不管。没有他陪在她身边镇守,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些,华煜延收回视线,段兮晨已经随着段铭城离开了。
“阿兮,华煜延跟墨家小姐怎么又扯到一块去了?”一出来,坐进车里,段铭城就皱眉问。
段兮晨想到刚刚华煜延以绝对保护的姿势护住墨谷衣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她看着窗外,闷闷道:“不知道。”
“不知道?”段铭城一听她这回答,语气就冷了,“你可真行!”
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作为,她就没半点反应?段铭城冷冷瞪她一眼,吩咐司机开车,一个人闭着眼压着眉心。
段兮晨看着窗外,想到了在华城戒衣坊年会上,段风微跟她说的话。
也许二姐是对的,像华煜延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倾心一人,或者说,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男人最柔情的时候也是最绝情的吗?
呵!
段兮晨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晚,华煜延没有回段府,之后的几天,段兮晨都没看到他的身影,仿佛那两天为她下厨做饭的男人就是一场梦。她趴在阳台上,拿着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撇撇嘴,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在意了。
消失几天,没有一个电话,连个信息都没有!
段兮晨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去了三楼段铭城的书房。自从那天从墨家回来,段铭城就把她提到了书房,扔给她一大沓子书籍和资料,这些书籍和资料自然都是有关商业的,用段铭城的话来说,就是不能丢了段家的脸面。
想做华煜延的女人,可以不懂情调,但绝对不能不懂商。
华家之所以能在燕城百年不倒,不仅是因为贵族的身份,更因为华家世代站在商界巅峰,是众商翘楚仰望而存在的一道丰碑,所以,入到这样的家族里,没有三分笔墨,迟早会被淘汰掉,就算华煜延再恩宠,也无法长久立足。
段兮晨没想做华煜延的女人,可如今,哪由得她说了算?
所以,在华煜延消失的这几天里,她被强行带在段铭城身边,每天学习经商之道,刚开始她是觉得挺枯燥无聊的,后来也慢慢的静下了心,跟着段铭城说了不少东西,原本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要继续到过年,没想到,半个月后,萧寒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