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分工安排，李建和郑月月来到了精神病院，他们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见到白少川。
白少川刚送走一位病人，回到办公室看到李建和郑月月，忙跟二人主动握手，并解释了一番自己忙碌的原因。
李建说：“理解，警察跟医生都是大忙人，身不由己。”
“还是为李由的事来的吧？”白少川先入为主。
李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白少川问这次怎么不是吴云飞过来，李建说：“吴队可是大忙人，哪能每次都亲自过来。再说了，领导的事，我也不好过问，对吧。”
白少川在他对面坐下，问他这次过来具体想了解什么。
李建说：“还得麻烦你帮忙查询一下，李由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除了他大哥李春华，究竟还有没有另外的人来探视过？”
“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跟吴队认真仔细汇报过了。”白少川简单明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忙，但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李建解释，“李由出事前，将近十年都在这里度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的意思是十年时间，来看望过李由的应该还有别人。
白少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这会儿应该没什么病人，关于探视人员名单，医院保卫科可能有存档，二位如果打算过去看看，我可以陪你们。”
李建自然不会拒绝，虽然跟他是初次见面，但因为他的热情，对他有了些好感。
白少川在前面带路，领着二人来到保卫科，实际上就是吴云飞之前来过的监控室，老王头依然在摇头晃脑地听京剧。
白少川叫他，他虽然收了声，但依然没有起身。
李建和郑月月双双把目光看向白少川，白少川明白二人在想什么，但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老王头，这两位是公安局来的同志，需要查看访客登记，麻烦您配合一下。”白少川说明来意，老王头这才慢慢悠悠起身，打开堆在角落的铁皮柜，从中取出几个纸质本。
李建先看了一眼登记时间，却发现只有今年一月份到现在的记录，顿时便觉得奇怪，问白少川之前的记录在哪儿。
白少川望向老王头，老王头解释说没地方存放，访客记录每年年底清理一次。
李建无比心焦，问他怎么清理，他回答说直接跟医疗垃圾一起焚烧。
“烧了？”郑月月口气不悦。
白少川见状，遗憾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医院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看到了，保卫科就巴掌大个地方，如果不清理，恐怕都快没地方落脚了。”
二人把手头的登记表挨个儿翻了一遍，发现前来探视李由的访客，除了李春华之外确实并无他人。
“我跟患者的大哥聊过，他们父母多年前就不在了，也没有别的亲戚，除了李春华每周前来探视外，也没其他人来过。”白少川解释，“兄弟俩感情确实挺深厚，这么多年，基本上没落下过任何一次探视的机会，难得！”
李建又说，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他。
白少川应道：“请讲，我全力配合。”
李建想查询病人入住记录，并问：“这个应该不会也被清理了吧？”
“病人入住记录，应该全部保存在电脑，只要系统不出问题，记录就在。”白少川把李建二人引去了网络部，网络部的工作人员十分配合，在电脑上轻松操作了几下，便调出了所有患者的名单。
“多亏两年前医院开展网络化办公，患者的资料才能保存下来。要是换作以前，就算不清理，恐怕也会腐烂，或者丢失。”白少川站在李建右边，李建大致浏览了一下，因为名字太多，数据量太大，要全部看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所以请求能否把数据拷贝回去细看。
白少川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建见他不吭声，回头看了一眼，再次想确认是否方便。
“这些本来就属于患者隐私，你们可以在这里看，但如果要带走的话，恐怕得院长同意。”白少川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又话锋一转，“要不你们就留下来看吧，中午我请你们吃食堂。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偶尔吃一顿，味道还是不错的。”
李建很客气地拒绝了他，还让他带自己去见院长。
“我得提醒你们，院长是个非常古怪固执的人，而且原则性很强……”白少川站那儿没动，以为可以劝住二人。
谁知，李建说要公事公办，必须去见院长。
白少川无奈之下，苦笑起来。
随后，二人在白少川的带领下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一开始很热情，满脸堆笑，但在获悉他们的来意后，犹豫了片刻，竟然盛气凌人地质问他们是否有单位开具的介绍信。
“我们有证件，还需要介绍信？”郑月月看着一脸笑意的院长问道，院长却说：“不好意思了二位，我们这是医院，患者的隐私受法律保护，假如你们没有单位开具的介绍信，我们是不能让你们随便查看患者信息的。”
李建没想到这个院长油盐不进，想起白少川之前的提醒，沉默地看着那双眼睛，想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以及该怎么说服他。
“对了，还有件事希望你们明白，逃走的病人是白副主任负责的，真要追究责任，那也是白副主任的责任。如果你们非要找个人顶罪，我看白副主任是最合适不过了。”院长的态度很生硬，不仅丝毫不给白少川面子，而且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他。
白少川听院长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却并没有反驳，而是积极主动要求承担责任，希望医院给他处分。
李建和郑月月作为外人，亲耳听到院长当面指责白少川，也觉得无比尴尬。但更为尴尬的是，院长称自己有事要马上出门，居然很快就下达了逐客令。
李建差点没忍住发火，但被郑月月拦住，口气柔和地说：“我们是为调查李由的案件才来的，死者生前从你们医院逃跑，之后才发生车祸身亡。这件事，与你们有脱不了的关系。我们现在怀疑李由的逃跑，是有人在暗地里帮他，如果查不出真相，你不想医院背这个锅吧。对了，白医生被挟持，也是受害者，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谁也没有权力给他定罪。”
这番话，有理有据，切中了事情本身的要害，也煞了院长的威风。
院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李建赞许地看了郑月月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白少川见状，忙从中说道：“院长，我觉得马警官说得对，警察是来查明真相的，同样也是在帮医院，我看不如就让他们把数据拷贝回去慢慢看，反正警方也不会让资料泄露出去。”
他这话算是给了院长台阶下，也顾及了双方的面子。
院长闻言，面对李建和郑月月尖锐的目光，只好皱眉道：“好吧，你们可以把资料带回去，但是绝对不能泄露病人隐私，如果用完，麻烦及时交还或者销毁。”
李建暗自松了口气，在白少川送他们离开时，握着他的手连声感谢。
“多亏了白医生帮忙斡旋，要不然我们还得专门再跑一趟。”在回去的路上，李建还在感慨，对白少川又添了些许好感，同时又把郑月月刚才的表现称赞了一番。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使出什么样的法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千万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迷惑，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对你笑脸相迎的人时。”郑月月的话，让李建想起院长的笑，忍不住说道：“你说的是院长吧。”
其实，她这话的后半句指的是白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