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陈雨柏从来没有在陈嘉欣面前说出过,虽然他在陈嘉欣面前,也曾是一位慈父的形象,但是他所为人不知的另一面,在金钱利益的诱惑之下,越来越占据他的人格。
“爸……你别说了……”
陈嘉欣抽泣着凝望着父亲的脸颊,陈雨柏每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脸色就愈加难看,陈嘉欣唯恐陈雨柏在说某一句话时,会戛然而止。
陈雨柏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出口,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嘉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在之前就有考虑过,如果见到自己的父亲后,她会说些什么,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陈嘉欣依然没有组织好该说的语言。
“嘉欣……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在,我担心你知道了,会怨恨我……”陈雨柏鼓起勇气,想要将一件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事说出来。
陈嘉欣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如果可以,她不想听陈雨柏将那件事说过来,她还没有承受的勇气。
陈雨柏嘴里冒着血沫子,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妈妈……当年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我的仇家给杀害,她死的那一天,我就在临城,你不知道,其实我这些年,在国外的时间待的不多,我待在临城……却不敢与你相见,一方面是怕你因为我,而被我的仇家惦记,另一方面,我担心你会发现我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我会很纠结……”
陈雨柏说出了一长段话,胸口的起伏变得愈加微弱。
陈嘉欣听闻,整个人仿若成了冰雕,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她的家庭之所以支离破碎,都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就在于躺在她怀里,气息奄奄的父亲。
母亲的死,包括陈嘉欣自身受到的生命威胁,这些都因陈雨柏而起,不得不说,陈嘉欣的心里很复杂,要说没有一丝对于父亲的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该如何开口,难道现在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陈雨柏?
站在陈嘉欣身边的苏诺,看到陈嘉欣前所未有的复杂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件事应该要让陈嘉欣知道,但是不该是在这样的关头上,让陈嘉欣骤然面对双重的打击,苏诺担心陈嘉欣支撑不住。
尽管陈嘉欣没有说话,但是陈雨柏从女儿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女儿内心的想法,他不指望陈嘉欣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会原谅他。
陈雨柏微侧脑袋,望向了苏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帮我找找照顾嘉欣……”
说完,陈雨柏眼中的神采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球就像是一颗暗灰色的玻璃珠一样,他嘴唇紧闭,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身体逐渐瘫软。
看到这一幕,陈嘉欣放声大哭起来,她能够感受到怀里父亲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下降。
“爸爸!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了!”
陈嘉欣扑倒在陈雨柏的尸体上,嘴里喃喃不停,她不想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去,不过似乎她的话还是说迟了一步。
在这一刻,任何的安慰言辞对于陈嘉欣来说,都没有了作用,苏诺只能揽着陈嘉欣的肩膀,让她能够靠在自己怀里。
陈嘉欣的抽泣声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没有了动静,苏诺吓了一跳,连忙拿捏住了陈嘉欣的脉搏,发现她只是极度疲惫再加上方才一直在哭,体力耗尽昏睡了过去,苏诺这才松了口气。
苏诺将陈嘉欣抱了起来,朝远处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陈雨柏的尸体,轻轻叹了声气,只能等过了今晚,再将陈雨柏的遗体掩埋了吧。
……
第二天早晨,陈嘉欣醒来时,苏诺正好从外面回来,昨晚苏诺抱着陈嘉欣走了十多公里,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农户区,苏诺借了一间小屋让陈嘉欣躺在里面好好睡了一晚,他自己一大早就去将陈雨柏的遗体埋入地下了。
陈嘉欣睁开了眼睛,眼中依然没有任何色彩,可能现在她的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苏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坐在床沿边上,轻声说道:“吃点东西吧,肚子一定很饿了吧?”
陈嘉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处地方,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苏诺没有继续坚持,任何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让自己适应下来。
苏诺把碗搁在了一旁,抚摸着陈嘉欣的头发说道:“待会儿给秦沁她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说完,苏诺又绕了绕脑袋,看了一眼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小屋,尴尬的说道:“我忘记了,现在这里连个带电的东西都难找到。”
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想要用自己的微笑带动陈嘉欣低落的情绪,可是陈嘉欣依然表情木楞,好像什么也不能让她情绪波动一样。
良久,陈嘉欣张开红唇,低沉的说道:“我现在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胡说什么呢。”苏诺没有带任何责怪语气,他伸手轻轻的捏了捏陈嘉欣的脸颊,说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答应了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苏诺揽住了陈嘉欣的肩膀,继续说道:“再说了,秦沁和向晓琪她们不都是你的好姐妹吗,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早已胜过亲姐妹,我想她们也不愿意看到从前那个自信阳光的陈嘉欣,在悲伤中走不出来吧?”
陈嘉欣依靠在苏诺的肩膀上,苏诺的话,让她那颗始终沉寂的心,总算是有了几分温暖。
就像苏诺说的那样,她身边有一群亲密的姐妹,况且,她还有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苏诺连自己双亲的面都没有见过,陈嘉欣和苏诺在一起,谈不上相依为命,也至少是互相依靠对方了。
陈嘉欣揉了揉眼睛,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还不急,有些事情我需要处理一下。”苏诺的眼中冷了几分,说道:“杀害你父亲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