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你看这……大伯家里也困难,你理解理解。”
在场的亲戚相互看着彼此,面子上也挂不住。
都是农村人,每个家里也都攒不下多少钱。
苏振山当时是因为酒驾,保险不会赔偿,他们借钱那是在救命,如今一年过去了,家家都有花钱的时候。
不开口让还钱吧,自个儿家里心里不舒坦,开口让还钱吧,又有点那么不近人情。
而且就苏振山现在这情况,已经失去了挣钱能力,谁都害怕借出去的钱打水漂。
“没事大伯,当初也全靠长辈们的帮衬,没有你们的话我们家更不知道怎么办,谢谢,谢谢你们。”
苏文对着长辈们鞠了一躬。
他不怪任何人,这是人之常情。
俗话说人亲财不亲,不借是本分,借了才是情分。
老母亲常年在农村,老爸在城里务工,出事那时家里就攒下了不到二十万。
车祸一死两伤,林暖暖她爸的安葬,以及老爸和林暖暖急需救治的费用,当时就如同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让人猝不及防。
苏文永远都忘不了母亲为了借钱不惜下跪的场景。
好在亲戚们都伸出了援手,如若不然,局面只会更僵。
如今一年过去了,困难稍微有多缓和,亲戚们担心他们家还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小文,你别!”
大伯赶紧拉住苏文的手,不禁叹息,“也苦了你,我们这……哎!”
“大伯,您这哪里的话,诸位长辈,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苏文看向母亲谭芳,“妈,你将大伯他们的借条拿出来。”
然后苏文让母亲找来了一笔笔借条,当时所有亲戚一共凑了将近六十万,还好现在手里的差不多够了。
苏文也没亏谁,每一家都付了利息。
“小文,这不合适,都是一家人,利息什么就别说了,今天是大伯不好意思,事情就这么定了。”
“对对对,小文,实在是没法三叔才开口,你别往心里去才是。”
有大伯带头,其他亲戚哪里好意思收下什么利息。
说句不好听的,苏文能拿钱回家还给他们已经很不错了,真遇到耍横的,翻脸不认账他们也没法。
也因为苏文拿回了钱,一个个都很难为情。
“这……也行,干脆这样,过年的时候都来我家,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那敢情好啊,小文,小文他妈,振山,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亲戚们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苏振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巴掌一巴掌的使劲往脸上抽。
“爸!”
苏文按住了苏振山的手,也拉过了母亲,“没事的,儿子还在,没过不去的坎。”
“都是我,我应该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苏振山抱头痛哭,情绪也到了失控的边缘。
苏文安慰了二老很久,才将他们失控的情绪给稳住。
事情已经发生了,该面对就得面对,再提及是谁的责任毫无意义,只会在伤口上撒盐。
“阿文,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别吓妈,可不能做傻事。”
亲戚的钱虽然都还上了,谭芳反倒是担心起儿子来。
五六十万不是小数目,儿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一年时间里也凑不到这么多钱。
万一儿子为了还钱而走上歪路,到时候可怎么办。
“放心吧妈,这钱一部分是我挣的,跟着一位老板跑业务,前些日子拿下了一个大单,拿了不少提成,剩下的是借的。”
“真的?”
“妈,我还能骗你不成,其实您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准备回家一趟,钱呢咱们慢慢还,我这不还年轻嘛。”
突然拿出这么多钱,父母担心也是正常的。
“儿子,你可别骗爸妈,一定要记住,不要为了钱去做不能做的事。”谭芳依旧感到担心。
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想有什么万一。
“知道了,您儿子又不傻,好了妈,你去弄点吃的,我饿了。”
“好,好,妈这就去。”
等谭芳回屋,苏文掏出烟给老爸点上。
看得出来在过去一年里,老爸的日子并不好过,同样承受着身心的折磨。
还记得一年前苏文得知苏振山因为酒驾出事那时,他的确发了很大的脾气。
不过事后想想,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气也消了,只想着怎么多挣钱,尽早将欠下的钱还上,让林暖暖母女能释怀。
林暖暖母女会不会原谅苏文不敢保证,他也只能往这方面努力。
“那姑娘她……”
“还得手术。”
“都是我,都因为我!”
苏振山双眼通红的发出低吼,拿着烟的手不住的颤抖。
他也是当父亲的,哪能体会不到那种痛苦。
“爸,没事的,我去处理,晚上咱们爷俩喝点,天还没塌,一切都会好的。”
晚上,苏文陪着老头子喝了酒。
以前苏振山的酒量很好,少说也是白酒一斤的量,据说出事那天就喝了两三瓶啤酒,谁知道就出事了。
喝酒驾车的确不对,按道理说他还不至于喝醉。
所以命运这玩意儿真的很难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或许是心里堵得慌,苏振山没喝多少就醉了。
“妈,这钱你拿着,家里不能没有钱。”
苏文拿了三万块给谭芳,自己手里还得留下一部分。
老实说也怪巧的,今天王一曼不给他钱还真还不上。
亲戚们的钱是还上了,但是林暖暖她爸的赔偿还得几十万,当时除了林暖暖的治疗费,额外就给了十万块。
林暖暖还得做一次大手术,术后的康复治疗还需要钱。
苏文做了保守估计,最少还有百万的缺口。
谭芳拿着钱,泣不成声。
“好了,以后有事就给儿子打电话,爸那边您也劝着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会好的,一定会。”
这个夜里,苏文失眠了。
除了担心钱的事,他还担心林暖暖。
原本一个处于花季的女孩儿遭此厄运,心里的痛苦远胜过腿上的痛。
所以从苏文选择承担那一刻开始就做出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治好林暖暖。
也许无法圆她的舞蹈梦,最少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文就被电话吵醒。
电话是蔡万琴打来的,看着电话那一刻苏文就有了几分紧张。
过去一年里他去过医院很多次,蔡万琴从最初的厌恶到后来的转变,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蔡万琴一定不会给他打电话。
“蔡姨……”
“小苏,你能来医院吗?暖暖她……”
“好,我马上赶回来。”
挂断了电话,苏文翻身就起床,和爸妈打了招呼就迅速赶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