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怎么哭了?”
怀中的曹思思伸出她的小手,用稚嫩的体贴替我擦去那滴眼泪。
我哪里知道我为什么哭?
可是,她这双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琥珀色的眼睛,却叫人如此的挪不开眼。
“思思不担心,哥哥没哭。”
我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心中的痛苦却更加的真实。
女孩好像被这笑容给骗到了一般,便靠在我怀里撒娇,对我说话。
说她最近学会了新的曲子,说她妈妈请了舞蹈老师,马上要开始学芭蕾。她说她喜欢弹琴,不喜欢跳舞,可是她妈妈一定要她学。尚且不知道人世间的悲伤痛苦为何物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愁色。
我抚摸着她的发丝,试图安慰这不安的小可怜,“既然不想学,那就不学了。”
曹思思满意地听见了我的回答,双手将我抱得更紧。
忽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我胸口佩戴的古玉上猛地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这正是我爷爷留下来给我的那块龙形玉佩。这块玉佩从来都撒发着温和又暖洋洋的气息,正是阳气十足的东西,可是刚才的那道气息,却好像一道纤细如头发丝的寒刃,刺得我从灵魂到心口全都在疼。
但,正是因为这股寒意,我忽然注意到,一只黑色的小虫,已经爬到了我左手的食指上。
尽管我已经发现了,可是终究晚了一步,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虫子,在我的食指上咬了一口。
伤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臃肿淤血起来,尽管只是个花生大小的肿包,却一下子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而我也猛然地想起了什么,惊出了一身冷汗地将怀里抱着的女孩扔了出去!
她那脆弱的,不堪一握的身子,在我的惊吓之下,几乎被用尽全力地扔了出去,却只是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眨眼之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温馨可爱的房间,变得面目全非。
所有的墙壁上,都有如同刀刻的痕迹,四处的鲜血泼溅在墙上和地上,积年的灰尘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却都无法掩盖这房间里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疯狂与暴力。
这里没有阳光,更没有窗户,只有凄凉的月色,从走廊里泛着红光地照进房间里。
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惊惶与痛苦。
而那被我扔出去的小女孩,在落地之后,也迅速地变化了样貌,原本穿着的小裙子破碎不堪,上面沾满了鲜血。就连手里的布偶娃娃,都破损得缺胳膊少腿,凌乱的针脚里棉花像内脏似的涌了出来。而她的眼神里,哪有半点的童真与无暇,分明是充满了怨恨与仇恨的怒火,光是让人看到一眼,便有肝胆俱裂的惊吓。
“大哥哥,你不想跟我一起玩儿吗?”小女孩的声音冷冰冰地回荡在耳边。
我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
究竟那美丽纯洁无暇的女孩,是一场臆想中的幻梦;还是眼前这个可怕的厉鬼,只不过我做了个噩梦。
我分不清!
勉强地恢复了半分理智,就算是在噩梦之中,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谢婉君、楚念凡和鬼虎,还有那些一同过来的队员。
“你……其他人在哪里,和我一起来的其他人?”
小女孩笑了,好像已经僵硬的脸上,硬生生地拉扯出一个难看又勉强的笑容,“你想知道她们在哪里,你自己找啊。”
她咯咯地笑着,好像真的放任我自己去找似的,甚至主动让出了房门。
我没来得及多想,直接从门口冲了出去。
可是,门口空无一人!
谁也不在,谁也没有。
这里是如此的安静,就好像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谁也没有来过。
楚念凡、谢婉君、鬼虎、伍子安……我记忆中的所有人,都不在这里。
“她们在哪儿?在哪儿?”我转身便冲回了房间。
入目所见的,是那个安静地弹着钢琴的曹思思。
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仿佛被突然闯入的我吓到了一般。
“大哥哥,你在找谁?”
可是我已经彻底地清醒了,知道现在出现的曹思思只不过是用来麻痹我的幻觉,或许曾经她的心里的确期许过,能够像此刻的梦境一般的生活,甚至,也许她的确这样地生活过。
但现在她早就死了,已经是个厉鬼了。
“和我一起来的人,她们在哪儿?”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质问,颇有点儿无能狂怒的意味。
面对一个厉鬼,而且还是个小孩死后形成的厉鬼,它哪里会因为我的质问,而产生任何一丝丝的动摇呢。
可是,并不是我想要这样。
而是我没办法。
手指上被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虫子咬了一口,虽然现在不像刚才那么疼了,但这根食指却根本不听我使唤。
对于引路人来说,一根食指不听使唤,可以说是异常糟糕的局面了。
这意味着我没办法掐动手诀。
可是面对一只厉鬼,我唯一能够有机会一搏的手段,也不过就是步罡。但想要在没有手诀的辅助的情况下踏动步罡,那简直是找死行为。
如果现在施展步罡,恐怕不必等她动手,我就会因为强大的自然之力反噬,而遭到灭顶之灾。
从未体验过的无力的绝望在我的心里徘徊着,我想不出除了对她大喊大叫以外的任何办法。
“咯咯咯咯……你想找她们,你就去找啊……”
曹思思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干脆也不再掩饰了,又变回那厉鬼的样子,房间也恢复了死气沉沉,没人问津的样子。
“不过……你找不到的,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们。”
她好像认真地在劝告我,可是那双血红的眼眸,却再也看不出任何一丝丝的童真了。
尽管知道她是个厉鬼,但或许是与那幻想中的曹思思反差太过强烈,我的心里竟然生不出害怕,厌恶之类的情绪。
哪怕她双眸染血,我总觉得她本该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我会帮你的。”我丢下这句话,离开了这房间。